翼国公夫人见她没有不满,提了一路的心暗暗放了下来。
“要不怎么说你们二人才是正缘呢!换做旁人怕是要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了。”
她朝身边的仆妇使了一个眼色,仆妇立刻让人把抬盒打开,一层一层取下来铺摆在温清宁面前。
气沉丹田,高声说道:“右纳采礼,木雁一双;合欢、嘉禾、九子蒲、芦苇、卷柏一束;胶、漆一斤;五色线、棉絮一盒;双石一片;长命缕一对。”
闻言,温清宁立刻收敛笑容,神色郑重,先向翼国公夫人行过一礼,正色道:“家中没有尊长,但我已鼎立门户四载有余,是以便不做礼辞,直接受礼,望国公夫人不要觉得晚辈孟浪、怠慢。”
说罢双手交叠,俯身下拜。这便是接受这门亲事的意思。
按照规矩,男方上门纳采,女方尊长该先做推辞,待男方再次表明心意,女方才能够接受。
翼国公夫人面上的笑容更盛,又命身边的仆妇取出一册书。
“按着规矩,成亲的日子该问卜后定下。可武安侯说,问神还不如问郡君,他让郡君挑个喜欢的。我想着也是这个理儿,日子说到底还是你们两个人过,武安侯又愿意以郡君为先,那自然要你高兴才最重要。”
她把书递给温清宁:“这本《阴阳婚嫁图》是今年出的,上面的日子你瞧着挑,早也好,晚也好,挑个你觉得合适的日子,我回了武安侯,再让他拿去太史局测算。”
温清宁笑着点点头,接过书低头翻阅。
“我朝有‘腊月娶妇不见姑’的说法,虽然安陆侯夫人故去多年,但为表尊敬腊月的日子我就不挑了。”
翼国公夫人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她竟然会记得沈钧行的母亲。
如果不是温清宁提起,连记忆中最后一点模糊的样子都快消失了。
温清宁掀起眼皮睃一眼翼国公夫人,话音不停:“冬月……冬月接近年底,各府都忙,护城卫那边事情只会更多,京兆府廨也会多上许多细碎的案子,加上还要整理全年的卷宗,冬月不行……那就定在十月吧。”
她把《阴阳婚嫁图》调了个方向,指着上面的日子说道:“十月初八,宜嫁娶、搬新房、求子,全天都是婚嫁的吉时。黄昏拜堂时喜神在西南,福神在正东……成亲在安陆侯府,院子应该是继承人所在的东院,方位正合……”
温清宁没听到声音,抬头望过去:“国公夫人?”
翼国公夫人回神:“啊?哦,今年的十月初八是吧。”
温清宁含笑点头:“这日子应该与我和侯爷都不冲撞,不过还是劳您交给侯爷,请他再去测算一下。至于八字……您稍等,我这就写来。”
翼国公夫看着她坦然地操持着自己的婚事,震惊的同时又有些叹息。
回到到府上,翼国公世子夫人连忙迎上来询问:“母亲可还顺利?”
“挺顺利,就是那温郡君实在不同于常人。”翼国公夫人跟着把自己在温府的经历说了一遍,“……那脸连个红霞都没看出来。”
世子夫人放下心,笑道叹道:“她府上连个长辈都没有,可不就要事事都自己来。”
翼国公夫人叹息:“是这个理。不过安陆侯府里面乱成那个样子,也只有这么个性子才能立住活下去。”
世子夫人闻言感叹:“也就是老安陆侯能耐,立下大功荫泽子孙。”
翼国公夫人忽然抓住她的手:“孩子们那里你可要管好了,别学了安陆侯那一家子。”
“您放心,儿媳日日盯着呢。”
与此同时,昏昏欲睡的温清宁正歪在软椅上听竽瑟说起亲事。
竽瑟摆着手指说道:“纳采、问卜、纳吉、纳征、请期,您已经挑好日子,剩下的都很快……亲友、嫁妆您有什么想法?”
温清宁打了个哈欠,依靠在躺椅上:“我这边的亲友通知一下延祚坊的丁掌柜他们、书林的雷管事……嗯,言胜金柜坊那边也知会一声。至于嫁妆……”
她笑了笑:“除了圣人上次赏赐的宅子金银,你看我能拿出多少嫁妆?”
竽瑟一噎,随即犯起了愁:“嫁妆、娘家是女子的底气,你没多少嫁妆,过去被安陆侯府那些人挑剔嘲笑可怎么办?要不婢子明日出去找个医馆给人看病?平安发财那里也催他们出去找个活?”
飞英举起手紧接着说道:“我可以去劫富济贫。”
“劫富济贫?”竽瑟怔愣着重复了一遍,“贫是我们吗?”
飞英重重点了点头:“竽瑟姐姐放心,我跑远点,要是被抓住,我绝对不会招供的!”
温清宁听到二人的话,早已经笑着趴倒。
“快算了吧,这么折腾两三个月也攒不了多少,而且安陆侯府要挑我也不会只在嫁妆这一块。还有飞英,劫富济贫的想法不许再有,我可舍不得你这小身板受刑。”
叮嘱完飞英,又看向竽瑟:“关于你去坐堂行医的事倒是可行,当然不是为了给我攒嫁妆。你的医术好,你又喜欢钻研这一道,我身体渐好,不用你再时时守在身边,出去看诊既可以学以致用,也可以积攒经验精进医术。”
竽瑟张了张嘴,激动又忐忑:“婢子可以吗?开个医馆好像也要不少钱。”
温清宁道:“是要不少钱,这钱你不用担心。不过我提议先去大医馆坐堂,待有了经验再考虑要不要自己做。”
“那些医馆可能不太愿意要女大夫。”竽瑟垂下眼帘,“而且,婢子是专门来照顾您的。”
“你要是愿意,我给你找医馆。”温清宁望着她,语气郑重,“侯爷让你帮我调养身体,并没有说你只能给我一个人看病调养。你有这个才华,我不想耽误你。当然,你只是去医馆坐诊看病,平日还是要回来住,并不是撵你走。”
听到最后一句话,一直犹豫的竽瑟抬起头,对上那双平和温润的眼眸:“婢子想去。”
“好。”
飞英看看竽瑟,又看看温清宁,绷着小脸认真道:“郡君,我想加入护城卫。”
“护城卫不收女子。”
一本正经的声音是抽空过来的沈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