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你们性命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要你们带路。”梁染墨的声音很冷。
她们几人第一次走这思南古道,自己走怕是会遇见不少麻烦,有人带路或许会好些。
“好,我们愿意给贵人带路,只求能够饶我们一条贱命。”
梁染墨见状,便让暗卫们将他们押着,走在前面带路。
前面半日时,那些人带的路还算正常,只不过天色渐暗时带的路却越来越窄,古木参天,藤蔓纠缠,几乎不见天日。蝴蝶不安地攥紧了衣角,连谢扬也皱紧了眉头,手悄然按在了腰间的短刃上。
唯有梁染墨看似步履从容,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四周。她忽然停下,弯腰从一丛不起眼的蕨类植物下,拾起半片被踩碎的、带有独特纹路的菌类。
“你们带的路不对吧,”她声音平和,听不出半点波澜,“听闻西南人敬畏山神,从不轻易踏足‘南水渐’这等有进无出的绝地,不知今日为何破例?”
前方带路的匪首背影一僵,缓缓转过身,脸上讨好的笑容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识破的阴鸷。“小姐好眼力。”他啐了一口,“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他话音未落,立刻以一种扭曲的方式脱离了暗卫的控制,同时尖锐的呼哨声已划破山林寂静!
两侧陡坡上瞬间冒出二十多个手持砍刀、面目狰狞的山匪,堵死了所有退路,将他们团团围在谷底。而他们前方不远,赫然是一个被茂密植被巧妙掩盖的天然陷坑,底下隐约可见削尖的木桩。
“小姐……”蝴蝶没想到对方居然在此埋伏了不少人。谢扬欲要提刀上前将人解决了,却被梁染墨一个眼神制止。
她上前一步,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对着匪首——之前被划伤眼睛的额头上狰狞刀疤的壮汉——微微颔首:“这位当家,辛苦布此局引我们入瓮。只是不知,你究竟是真的山匪,还是另有人出了更高的价钱,买我梁染墨的性命?”
匪首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料到这看似娇弱的小姐如此镇定,且一语道破关窍。他狞笑:“将死之人,何必多问!弟兄们,拿下!要活的!”
匪徒们一拥而上。
千钧一发之际,梁染墨并未退缩,蝴蝶也将一直紧握在袖中的手猛地扬起——一把混合着奇异色泽的粉末随风撒出,精准地扑向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匪徒。
“啊!我的眼睛!”
“痒!好痒!”
那粉末并非致命毒药,却辛辣刺目,更带着强烈的麻痒效果,中者顿时捂脸惨叫,阵型大乱。这正是蝴蝶出发前找药师拿的,药师早年走南闯北途中采集了几种特殊植物研磨而成,本是驱虫防身之用,此刻却成了极好的对敌招数。
趁此间隙,蝴蝶疾声对谢扬道:“谢扬,左前方三步,那棵歪脖子松树下的藤蔓!”
谢扬虽不明所以,但反应极快,依言扑去,挥刃斩断一根看似寻常的老藤!
“嘎吱——轰!”
机括声响!只见陷坑旁一块巨大的岩石猛地松动,沿着陡坡翻滚而下,并非砸向匪徒,而是精准地撞在了陷坑边缘!巨力冲击下,陷坑一侧坍塌,泥土碎石倾泻,瞬间将致命的木桩掩埋了大半,同时也阻隔了匪徒直接从正面冲来的路径。
这并非猎户陷阱,而是更古老的、利用山势与重物的简易机关,是蝴蝶在观察地形时,根据地质和植被异常推断出的可能存在的老旧防御工事,赌的就是其未被完全破坏!
“走这边!”蝴蝶扶着梁染墨,毫不犹豫地冲向因岩石滚落而露出的、陷坑侧后方一个极不起眼的狭窄缝隙。那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隐在乱石之后。
匪首刀疤脸又惊又怒,指挥手下绕路追击,却被谢扬凭借地势勉强挡住。
梁染墨三人挤入缝隙,发现竟通向一条隐秘的地下暗河河道,虽阴冷潮湿,却暂时脱离了包围。
“蝴蝶,你怎知那里有机关?又怎知这里有路?”。
蝴蝶取出水囊抿了一口,水已见底。她望着洞外渐沉的夜色,轻声道:“入山前,我看小姐在看思南古道的民俗志。我去准备吃食时遇上村里的人,顺便打听了一下。思南古到从前长有人走,一些商队为了应对贼寇和野兽在道上设了不少机关,惯用伪装藤蔓,且多选在兽道必经的地方,那处正是最佳选址。”
蝴蝶解下背上一直小心护着的锦囊,倒出几块干粮递给梁染墨,自己却拿起一块看似普通的褐色土块,用匕首仔细刮下粉末,撒在洞口。
“这是?”
“驱虫蛇的药粉,用三种山间常见草药混合夯土制成。”她抬头,见梁染墨疑惑,蝴蝶便同她解释道,我们从前为了抄近道经常往山里走,所以会在身上备着药粉。
过了一夜,洞外忽然传来细微响动。蝴蝶瞬间绷紧身体,梁染墨却示意她噤声,侧耳倾听片刻。
“只有一人,步履虚浮,应是受伤的流民。”她沉吟片刻,将匕首塞入袖中,“我出去看看。你守在洞内,若我一刻未归,便从后方裂缝离开。”
“小姐,太危险了!”
“乱世之中,见死不救,与敌军何异?”她目光清冽,声音却温和,“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洞外晨光下,果然倒着一名衣衫褴褛的青年,肩头伤口深可见骨,气息微弱。梁梁染墨并未立刻上前,而是驻足观察他的手指与鞋履——指甲缝无泥,靴底磨损均匀,绝非寻常农户。
她蹲下身,正要探查,那人却猛地睁眼,眼底锐光一闪,手腕已被他铁钳般扣住!
“镇国公府世子妃,”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奇异的审视,“果然名不虚传。这一路,你还挺会隐藏的。”
梁染墨心头剧震,面色却不变,袖中匕首已滑至掌心:“阁下是?”
“奉命护你前往西南的人。”他松开手,从腰间摸出信物,那是一枚英王府的令牌,“英王的信物,可还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