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 172 年深冬,一场寒流席卷了吴家堡。清晨推开房门,青石板路上积着半尺厚的雪,屋檐下挂着三尺长的冰棱,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疼得人直缩脖子。中枢府的堂屋里,虽摆着三个火盆,炭火燃得正旺,却挡不住四处漏风的门窗,火星子裹着黑烟往人脸上飘,呛得叶青云、耶律娟、袁七几人直揉眼睛。
“这火盆真是越来越难用了。” 袁七擤了擤鼻子,把棉袍的领口又往上拉了拉,“烟大得睁不开眼,烤了半天,就胸前暖和,后背还是凉的,夜里在书房看账本,冻得手都握不住笔。”
耶律娟也跟着点头,她刚给火盆添了些木炭,手上沾了不少黑灰:“是啊,每天清理火盆的灰烬都要半天,炭渣子还容易把地毯烧破。上次给玄机子道长煮茶,火星子溅到道袍上,差点烧了个洞,真是对不住道长。”
叶青云揉着被烟熏红的眼睛,心里也早有改进火盆的想法。穿越前他在北方老家见过铸铁火炉,有炉膛、有烟囱,烟能顺着烟囱排出去,热量还能通过炉壁散满屋子,比这敞口火盆好用十倍。只是之前忙着建烧锅、腌酸菜、布天覆阵,一直没顾上,如今深冬严寒,再不改进,别说干活,连过冬都难熬。
“不能再凑活了,今天就改!” 叶青云一拍大腿,起身走到书桌旁,拿出一张麻纸、一根炭笔,“我画个‘火炉’的图纸,让唐师傅照着做,保证又暖和又无烟。”
他先在纸上画了一个长方形的炉体,高约三尺,宽两尺,深一尺五,正面留一个方形的炉门,炉门上方画了一个圆形的炉口,用来放铁锅煮水;炉体侧面留了一个接口,标注 “接烟囱”;炉体内部画了一层隔板,标注 “炉膛,放木炭”,隔板下方留了一个小抽屉,标注 “接灰盒,方便清理炭渣”。
“你们看,” 叶青云指着图纸,“这火炉把木炭放在炉膛里,点燃后,烟顺着侧面的接口进烟囱,排到屋外,就不会呛人了;炉壁是铸铁的,受热后能把热量散到屋子里,整个房间都会暖和;炉口能放铁锅,煮水、热饭都方便,接灰盒能直接拉出来倒炭渣,不用再像火盆似的满地扫灰。”
袁七凑过去看了看,指着 “烟囱” 的位置:“这烟囱得从屋顶伸出去吧?会不会漏风?还有,这炉体和烟囱都用铁做,咱们工坊能铸得出来吗?”
叶青云忽然想起,这个年代没有轧铁机,根本做不出能卷成筒的铁皮,之前想当然了。他连忙修正:“烟囱也得用铸造!咱们没法做铁皮卷,就用铸铁铸出一节节的圆管,每节长两尺,管头做个凸起,管尾做个凹槽,一节节套起来,就能连成完整的烟囱。虽然比铁皮重,但结实,还能反复用。”
耶律娟看着图纸,眼里满是期待:“要是真能做成这样,冬天就不用再受烟熏了,还能在炉口煮点姜汤,给巡逻的护卫们暖暖身子,多好啊!”
当天下午,叶青云就拿着修改后的图纸去了工坊。负责冶铁的唐师傅正带着徒弟们锻造五连弩的零件,看到叶青云来,连忙放下手里的铁锤:“首领,您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不在屋里烤火,跑工坊来受冻。”
“有个重要的活让你干,比造五连弩还急。” 叶青云把图纸递过去,“你看看这个‘火炉’,连烟囱都是铸的,能不能做出来?”
唐师傅接过图纸,眯着眼睛仔细看,越看越惊讶,手里的图纸都微微发颤:“首领,这物件真是新奇!炉体带门带盒,烟囱还能一节节套着用,我打铁三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取暖物件。铸炉体倒不难,可这烟囱是圆管,还得做凸起和凹槽,泥模不好做啊!”
“我跟你一起琢磨。” 叶青云蹲下来,捡起一块泥,“烟囱的泥模可以做两半,先捏出一半圆管的形状,再把两半合起来,中间留空;凸起和凹槽就在泥模上刻出来,只要对齐了,铸出来的圆管就能套上。炉体的泥模按之前的法子,分内外模,保证铸出来严丝合缝。”
唐师傅越听越觉得可行,拍着胸脯保证:“首领放心!您这么一说,我就有谱了!就是铸造得慢慢来,先做炉体的泥模,再做烟囱的模子,可能得三天才能出第一个样品,但肯定能成!”
“不急,质量第一。” 叶青云叮嘱道,“炉壁别太薄,不然容易烧裂;炉门要能关严实,不然烟会从炉门漏出来;接灰盒要能灵活拉动,烟囱的凸起和凹槽得精准,别套不上。”
接下来的三天,工坊里的熔炉就没熄过火。第一天,唐师傅带着徒弟们和泥做模 —— 炉体的外模用黄土和细砂按三比一混合,捏成两半长方形的模子,内模捏成一个与炉体内部形状一致的泥块,中间留出两指宽的铸铁空间;烟囱的模子更费功夫,每节圆管的模子都要做两半,在一半模子上刻出凸起,另一半刻出凹槽,反复比对,确保每节模子的大小、形状都一样。
第二天,模子晾干后,徒弟们把铁块倒进熔炉,烧到通红,化成铁水。唐师傅亲自掌勺,先将铁水浇进炉体的泥模里,铁水 “滋滋” 地冒着白烟,将泥模烫出细密的纹路;等炉体冷却后,再浇烟囱的模子,一节节浇铸,每浇完一节,都要仔细检查有没有砂眼、裂缝。
第三天午后,唐师傅小心翼翼地敲碎泥模 —— 一个黑黝黝的铸铁炉体先露了出来,炉门方正,炉口圆润,接灰盒能灵活拉动;接着是十节铸铁烟囱,每节都带着整齐的凸起和凹槽,套在一起严丝合缝,只是表面还有些粗糙的铁刺,需要用砂纸打磨。
徒弟们打磨了两个时辰,火炉和烟囱终于变得光滑发亮。唐师傅让人把火炉抬到中枢府,又带着人在叶青云房间的墙上凿了个方形的洞,将第一节烟囱套在炉体的接口上,剩下的烟囱顺着墙往上接,穿过屋顶后,再往外延伸三尺,防止雨水流进烟囱里,最后用黄泥把墙洞和烟囱的缝隙都封严实。
一切就绪后,叶青云在炉膛里放了些木炭,用火折子点燃,关上炉门。只见火苗在炉膛里 “呼呼” 地烧着,烟顺着烟囱一节节往上走,从屋顶的烟囱口排了出去,房间里没有一点烟味;炉壁渐渐变热,不过半个时辰,就把整个房间烘得暖融融的,连窗台上的冰棱都开始融化。
“太好了!真的不呛人!” 耶律娟伸手摸了摸炉壁,暖暖的,又摸了摸墙上的烟囱,温度不高,不会烫手,忍不住赞叹,“炉口还能放铁锅,我这就去煮点姜汤,给大家暖暖身子。”
袁七也凑过来,坐在火炉旁,感受着从炉壁散发出的热量,笑着说:“这火炉比三个火盆还暖和!以前烤火总觉得半边身子凉,现在浑身都暖烘烘的,夜里看账本再也不用冻手了。首领,咱们得赶紧多做些,给玄机子道长、李叔、王五他们都送一个,工坊的工匠们也得用,不然这么冷的天,打铁都没力气。”
叶青云却皱了皱眉,看着地上的烟囱,叹了口气:“这铸造的烟囱是结实,可太重了 —— 十节烟囱加起来得有五十斤,挂在墙上,时间长了怕是会把墙压裂;而且每节都得铸、得磨,做起来还是慢,一天顶多做两个火炉的烟囱,要是想给堡里家家户户都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也比火盆强啊!” 唐师傅急了,他还想给家里也做一个,“重就重些,咱们在烟囱旁边加根木梁,托着烟囱,就不会压裂墙了;慢也不怕,咱们多雇些人做模子、打磨,一天总能多做几个。”
耶律娟也帮着劝:“青云哥,现在能做出无烟的火炉就已经很好了,重、慢都是小事,以后再慢慢改进。你看玄机子道长住的道观里,火盆烟大,道长年纪大了,总受烟熏不好,咱们先给道长做一个,再给内卫队、工坊的工匠们做,村民们要是想要,就让他们排队等,大家肯定愿意等。”
叶青云想了想,觉得有理。眼下能解决 “无烟取暖” 的问题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烟囱重、生产慢的问题,只能先想办法缓解,以后再改进。他对唐师傅说:“那咱们就先批量生产!你再带两个徒弟做模子,三个徒弟打磨,一天争取做三个火炉、三十节烟囱;每做一个火炉,就配十二节烟囱,够从房间接到屋顶了;在烟囱旁边加根木梁,用铁钉钉在墙上,托住烟囱,防止压裂墙。”
消息传开后,吴家堡的人都兴奋不已。玄机子道长的徒弟先跑来找唐师傅,订了一个火炉;内卫队的王五直接派了十个队员来帮忙,有的和泥做模,有的打磨烟囱,只求能快点用上;村民们也纷纷来预订,有的用粮食换,有的用布匹换,都愿意排队等。
接下来的半个月,工坊里热闹非凡。泥模一排排晾在院子里,熔炉的火昼夜不熄,铁水一桶桶浇进模子,打磨的砂纸换了一张又一张。每天都有做好的火炉和烟囱被抬走,送到各家各户 —— 玄机子道长的道观里,火炉放在偏殿,煮着热茶,再也没有烟熏;内卫队的营房里,一个火炉供十个队员取暖,炉口煮着肉汤,巡逻回来喝一碗,浑身都有劲儿;村民们的家里,孩子们围着火炉玩耍,再也不用缩在被窝里不敢出来。
叶青云偶尔也会去工坊看看,看到唐师傅和徒弟们忙碌的身影,看到一个个火炉从泥模里诞生,心里满是踏实。虽然这铸造的火炉和烟囱还有缺点,重、生产慢,可它解决了吴家堡人过冬的大问题,让这个深冬变得不再寒冷、不再呛人。
一天傍晚,叶青云坐在火炉旁,看着炉口跳动的火苗,耶律娟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递到他手里。窗外的雪还在下,寒风还在刮,但房间里却暖得像春天。
“等明年春天,咱们想想办法改进烟囱。” 叶青云喝了一口姜汤,对耶律娟说,“或许可以用陶管做烟囱,比铸铁轻,还容易做,就是得找会做陶管的工匠。”
耶律娟点点头,笑着说:“慢慢来,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你看堡里的人,每天都乐呵呵的,再也没人抱怨火盆烟大了。”
叶青云看着窗外,远处的屋顶上,一根根铸铁烟囱高高竖起,烟顺着烟囱缓缓飘向夜空,像一道道黑色的线条,勾勒出吴家堡的烟火气。他知道,乱世里的安稳,就是从这样一个个小小的改进开始的 —— 改进武器,能更好地防御;改进工具,能更好地生产;改进生活用具,能让大家的日子过得更舒心。而这小小的铸铁火炉,就是吴家堡人过冬的底气,也是未来越来越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