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漫过落星台的石阶,将赵不凡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镇星阵的光芒渐渐敛去,只在符文凹槽里留下淡淡的金辉,像凝固的阳光。赵不凡扶着付亚丽站起身,指尖还残留着《焚天诀》灼烧后的微麻感——刚才强行催动阵法,灵力几乎透支。
“他用自己填了裂缝。”付亚丽望着黑袍人坠落的方向,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三百年……他一个人守在这里,连名字都快忘了。”
墨尘弯腰拾起一块从黑袍人衣袍上掉落的碎片,布料早已被邪力侵蚀得发黑,却在晨光中透出细密的针脚——那是手工缝制的痕迹,或许很多年前,也曾有谁为他缝补过衣袍。“他不是没想过退路,”墨尘摩挲着碎片,“只是没选而已。”
赵不凡走到落星台边缘,俯瞰崖底。黑袍人坠落的那道裂缝已缩成一道细痕,周围的虚空波动温顺了许多,像被安抚的兽。他想起黑袍人最后看他的眼神,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卸下千斤重担的疲惫。
“镇星阵能撑多久?”赵不凡问。
墨尘掐指算了算,眉头微蹙:“最多三个月。黑袍人用精血和母巢维持了三百年,我们的力量太浅,只能暂时稳住。”
“三个月……”付亚丽握紧了袖中的水纹玉佩,“足够通知各大宗门了。灵世皇朝、烈火谷,还有破阵门,只要他们联手,总能想出长久之法。”
赵不凡点头,目光落在落星台中央的凹槽里——那里残留着黑袍人刻下的最后一道符文,歪歪扭扭,像个没写完的名字。他蹲下身,用指尖沿着符文划了一遍,忽然笑了:“他不是忘了名字,是把名字刻进阵里了。”
那符文拆解开来,正是“守”字的古体。
“守崖人,”付亚丽轻声念着,眼眶有些发热,“以后落星台的碑文上,该刻上这个名字。”
墨尘将那块衣袍碎片小心收好:“先离开这里吧,你的灵力透支得太厉害,需要调息。”他看了眼崖底的方向,“至于碑文……总会有人记得的。”
三人沿着石阶往下走,晨光穿过崖壁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赵不凡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落星台——那座沉默了三百年的石台,此刻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一个无人知晓的故事。
走到崖底时,赵不凡忽然停下脚步。不远处的乱石堆里,放着一个陈旧的木盒,看样式已有些年头。他走过去打开,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本泛黄的手札,几株干枯的草药,还有半块啃过的麦饼——麦饼早已硬得像石头,却能看出被人小心保存过的痕迹。
手札的字迹很潦草,记录着三百年间的点滴:
“今日裂缝又扩大了些,母巢有些躁动,用了三株静心草才稳住。”
“山下的村民送来了新麦饼,比上次的甜些。”
“看到个穿红裙的姑娘采药,像很多年前……罢了。”
“镇星阵的符文快撑不住了,或许,该找个传人了。”
……
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墨迹很深,像是用尽了力气:
“若有来生,不做守崖人,只想……再尝一口热麦饼。”
赵不凡合上手札,喉结动了动,没说出话。付亚丽凑过来看到最后一句,忽然捂住了嘴,眼泪掉了下来。
墨尘默默地将木盒盖好,抱在怀里:“走吧,该让他‘回家’了。”
三人并肩走出断魂崖,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远处传来村民的笑声,孩子们在田埂上追逐打闹,炊烟从村落里升起,带着饭菜的香气。
赵不凡忽然想起手札里的话,轻声道:“等处理完裂缝的事,我们去山下的村子里,买些热麦饼吧。”
付亚丽点头,泪眼里带着笑:“要刚出炉的,热乎的。”
墨尘抱着木盒,脚步沉稳:“嗯,热乎的。”
断魂崖的风还在吹,但这一次,风里似乎少了些寒意,多了些……人间的温度。有些故事或许会被遗忘,但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温柔与坚守,总会像落星台的星辉,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