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灵植园的叶片上时,传讯符的嗡鸣就打破了内门的宁静。赵不凡捏着那张泛着金光的符纸,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符纸上的字迹凌厉如刀:“广寒山突现天坑,深不见底,妖气弥漫,疑有上古邪祟出世。所有内门弟子即刻集结,前往探查,不得有误。”
付亚丽凑过来看完,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广寒山?那地方不是早就被列为禁地了吗?据说百年前就有修士进去后再也没出来。”她指尖划过符纸边缘,那里印着个小小的“危”字标记,是宗门最高级别的警示。
赵不凡将传讯符折好塞进口袋,转身往兵器库走:“越是禁地,越可能藏着危险。宗门这次让所有内门弟子出动,恐怕事情比我们想的更严重。”他回头看了眼付亚丽,见她眉头紧锁,补充道,“别怕,我们一起去。”
付亚丽用力点头,从腰间解下那柄刻着“清露”二字的短剑——那是她入门时师父送的法器,剑身泛着莹润的蓝光,此刻却隐隐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才不怕,”她扬了扬下巴,眼里闪过一丝倔强,“倒是你,等下可别又冲动。”
半个时辰后,内门广场上已集结了近百名弟子。为首的是执法堂的李长老,他面色凝重地站在高台上,手里握着一张广寒山的地形图:“天坑出现在广寒山主峰,直径足有百丈,边缘的草木已尽数枯萎。你们分成十组,每组十人,沿天坑边缘探查,一旦发现异常即刻传讯,不可擅自深入。”
赵不凡和付亚丽被分在第三组,同行的还有几个相熟的弟子。一行人御剑飞行,不过半个时辰就抵达了广寒山。刚靠近主峰,一股阴冷的气息就扑面而来,连阳光都仿佛被过滤掉了温度,落在身上只觉得刺骨。
天坑就躺在主峰的山腰处,像一张漆黑的巨口,不断有灰色的雾气从坑里翻涌上来,带着浓重的腥气。坑边的岩石寸草不生,裸露的土壤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用剑戳上去,竟硬如精铁。
“这妖气……好重。”一个圆脸弟子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他手里的法器发出嗡嗡的预警声,“我爷爷说,百年前广寒山就是因为封印了一只骨妖才被列为禁地,难道是封印破了?”
付亚丽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地面,短剑“清露”突然发出一声轻鸣,剑身的蓝光变得急促起来。“不对,”她脸色微变,“这不是骨妖的气息,更像是……某种被压抑了很久的怨气,比骨妖凶戾十倍。”
赵不凡取出传讯符捏在手里,目光扫过天坑边缘:“李长老说不可擅自深入,但我们至少得弄清楚这怨气的源头。”他看向付亚丽,“你能感应到怨气是从坑里散发出来的吗?”
付亚丽闭上眼睛,指尖按在地面上,短剑的蓝光渐渐平稳,化作一道细线探向坑底。片刻后她睁开眼,额角已渗出细汗:“很深,至少百丈以下才有更浓郁的气息,而且……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哭。”
“哭?”同行的弟子都愣住了。
“是婴儿的哭声,”付亚丽肯定地说,“很微弱,但确实是婴儿的哭声。”
赵不凡皱眉:“广寒山向来人迹罕至,怎么会有婴儿?”他看向天坑,灰色的雾气正顺着坑壁缓缓流动,像无数条扭曲的蛇,“说不定是某种妖物的幻术,想引诱我们下去。”
“可这哭声……太真实了。”付亚丽的声音有些发颤,“就像……就像有个孩子被困在下面,很痛苦。”
就在这时,天坑中央突然翻涌起一股更浓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浮现出无数只苍白的手,朝着坑边抓来。同行的一个女弟子吓得尖叫出声,手里的法伞瞬间撑开,却被那些手抓住伞骨,硬生生撕裂成了碎片。
“戒备!”赵不凡低喝一声,抽出背后的长剑,剑气横扫而出,将靠近的几只手斩断。那些断手落在地上,瞬间化作黑烟消散,却又有更多的手从雾气中伸了出来。
付亚丽挥动“清露”,蓝色的剑光在她身前织成一张光网,将扑来的手尽数挡在外面:“这些怨气能化形,硬拼不是办法!我们先退到安全地带传讯给李长老!”
赵不凡点头,正想招呼众人后退,却见天坑中央的雾气突然散开一个缺口,隐约能看到坑底似乎有一抹小小的身影。那身影蜷缩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哭声,听起来格外可怜。
“等等!”付亚丽突然喊道,“那里真的有个孩子!”
赵不凡心头一紧,刚想阻止,却见付亚丽已御剑而起,短剑的蓝光拖着长长的尾焰,竟朝着天坑缺口飞去。“亚丽!”他不及多想,脚尖一点地面,长剑化作一道红光追了上去。
“别冲动!”同行的弟子们惊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灰色的雾气中。
天坑深处,阴冷的怨气几乎凝成了实质,不断撕扯着灵力。赵不凡追上付亚丽时,她正被一群怨气化成的黑影围攻,“清露”的蓝光已黯淡了不少。“我就知道你会跟来。”付亚丽见他出现,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又沉了下去,“你看那边!”
赵不凡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坑底的一块巨石上,果然坐着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孩,正背对着他们哭泣。那哭声穿透层层怨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人心里发紧。
“小心有诈。”赵不凡握紧长剑,一步步靠近。就在他们距离小孩不到十丈时,那小孩突然转过身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孩子,而是一张布满褶皱的老脸,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哭声也瞬间变得尖锐刺耳,像无数根针扎进人的脑海。
“不好!是幻阵!”付亚丽的短剑猛地炸裂开来,蓝光碎片像流星般射向四周,暂时逼退了黑影。“这怨气能制造幻境,我们看到的孩子是假的!”
赵不凡的长剑也发出嗡鸣,他忽然想起李长老的话:“怨气最惧至阳之物!”他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在剑身上,长剑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那些黑影触到红光,发出凄厉的惨叫,纷纷后退。
“走!”赵不凡一把抓住付亚丽的手,转身往坑上冲。红光在他们身后拖出长长的光带,那些黑影虽然忌惮,却依旧紧追不舍。
就在他们快要冲出天坑时,付亚丽突然“啊”了一声,脚步一顿。赵不凡回头,只见一只黑影缠住了她的脚踝,正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迅速变得青紫。
“放手!”赵不凡挥剑斩断黑影,将付亚丽护在身后。他刚想再次御剑,却发现周围的雾气突然变得粘稠,像泥潭一样困住了他们的身形。
“看来,你们跑不掉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百年了,终于有人肯下来陪我了……”
赵不凡将付亚丽往身后推了推,长剑横在身前,目光锐利如鹰:“阁下是谁?为何困在此地?”
雾气翻腾得更厉害了,一个高大的黑影在雾气中缓缓凝聚,手里握着一根缠着锁链的骨杖。“我是谁?”黑影低笑起来,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你们可以叫我……山君。”
付亚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山君?!百年前被封印在这里的山魈王?传说你不是被初代掌门斩杀了吗?”
“斩杀?”山君的笑声越发刺耳,“他不过是用本命精血暂时封印了我!如今封印松动,就是我重见天日之时!而你们,将成为我冲破封印的祭品!”
锁链带着破空声袭来,赵不凡拉着付亚丽侧身避开,却见锁链落地的地方,岩石瞬间被腐蚀出一个个黑洞。他心里一沉——这山君的实力,恐怕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强。
“传讯符!”付亚丽突然喊道,“快给李长老传讯!”
赵不凡这才想起口袋里的传讯符,刚要取出,却见山君的骨杖猛地顿地,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将他死死按在原地。传讯符从指间滑落,掉进了翻滚的雾气中。
“晚了。”山君的黑影渐渐清晰,露出一张覆盖着鳞片的脸,“今天,没人能救你们。”
赵不凡紧紧握住付亚丽的手,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他抬头看向天坑上方,阳光只剩下模糊的光斑,像遥远的星辰。他忽然笑了笑,对她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执行任务吗?那时候你也这样被吓得手心冒汗。”
付亚丽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眼里的恐惧淡了不少:“那时候你还笨手笨脚的,差点被一只狐妖骗了。”
“但那次我们赢了,”赵不凡的声音平静下来,长剑的红光再次亮起,“这次也一样。”
山君的怒吼声震彻天坑,锁链如毒蛇般再次袭来。赵不凡将付亚丽的手往自己身后按了按,握紧长剑,迎着黑影冲了上去。剑光与锁链碰撞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暂时驱散了浓重的雾气。
而在天坑之外,李长老正带着弟子们焦急地等待,谁也不知道,坑底的两人正面临着怎样的生死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