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还在往前走，脚底踩着碎石发出沙沙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干枯的骨头上，声音细微却格外清晰。四周岩壁高耸，阴影交错，仿佛有无数双眼睛藏在暗处窥视着他。他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只是低着头，目光落在前方那条被碎石铺满的小径上。直播画面依旧稳定传输，弹幕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个屏幕，几乎看不清背景中的景象。
那些弹幕五颜六色，夹杂着各种表情包和夸张字体，内容清一色都是问他是不是仙学院院长——“主播真是院长大人？”“求收徒！”“这气质绝了，肯定是隐藏大佬！”……一条接一条刷个不停，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赵昊不想理，可那些字像是长了钩子，硬生生往他脑子里钻，看得人脑壳发胀，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碰到脸颊时感受到一阵微烫。千丝缠面符紧贴皮肤，隐隐发热，像是一层活物在缓缓呼吸。正想着要不要干脆关掉直播，耳麦里突然传来唐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打破了这片压抑的平静：“哥哥！你快看这条！”
赵昊一愣，顺着她的提示将视线往下扫去。满屏花里胡哨的调侃与玩笑中，唯独最底下那条弹幕格格不入——灰底红字，冰冷刺目，像是被系统强行顶上来的一样：【主播救救我们！市中心全是黑雾，有人倒地不醒！】
后面还附了一张图。
照片拍得模糊不清，光线昏暗，像是用手机仓促抓拍的。只能勉强看出街道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笼罩，仿佛整座城市都被某种诡异的存在吞噬。路上行人跪倒在地，头耷拉着，身体僵硬，身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背景里的路灯歪斜半截，断裂处露出焦黑的金属内芯；一块广告牌裂开一道缝隙，残存的文字依稀可辨——“仙学院招生”。
赵昊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他立刻调出系统界面，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动几下，打开灵气波动图谱。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曲线剧烈震荡，代表现实世界灵脉节点的能量正在急剧紊乱。而能量源头——直指终南山，正是仙学院所在的位置。
“南宫雪……”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怒意与震惊，“你疯了吗？”
洛璃趴在他上方的岩壁阴影里，耳朵微微动了动。她刚才为了帮他稳住伪装，连续施展隐匿法诀，耗了不少力气，现在整个人有些发虚，连尾巴都懒得甩一下。听到动静，她勉强撑起身子，眯着眼睛望过来：“怎么了？”
“现实出事了。”赵昊把那条弹幕递到她眼前，语气凝重，“黑雾，跟我们在狮驼岭闻到的一样——那是魔气的味道。”
洛璃瞳孔骤然一缩，瞬间清醒，原本慵懒的姿态彻底消失，脊背挺直，眼神锐利如刀。
唐果那边也慌了神，抱着麦克风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会不会是巧合？可能是雾霾？或者什么新型污染？”
“不是雾霾。”赵昊摇头，声音冷得像冰，“那是纯度极高的魔气。普通人吸一口就会意识涣散，两口昏迷，三口……就是永久性脑损伤。”
话音刚落，系统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警报，像是金属刮过玻璃，刺得人耳朵生疼。视界角落跳出一个猩红弹窗，边框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警告！跨界通道完成度已达80%，现实位面魔气渗透率上升至47%。建议宿主立即中止任务，优先处理本土危机。】
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重，仿佛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赵昊盯着那行字，脑子转得飞快。他知道南宫雪野心不小，一直在暗中布局，但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竟然提前启动了通道仪式。原本预计还有三天缓冲期，足够他们完成当前任务再从容应对，现在却被打得措手不及，被动至极。
“要是让通道彻底打通……”唐果小声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现实世界会不会变成第二个狮驼岭？那种地方，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
没人回答她。
赵昊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掐断了一半直播信号。画面仍在传输，观众还能听见背景里的风声、碎石滚动声，甚至隐约能捕捉到他粗重的呼吸，但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像。他不想让更多人卷进来，尤其是那些冲进直播间求救的普通人——一旦暴露位置，他们很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
“唐果，别说话了。”他从兜里掏出一颗淡粉色的胶囊，轻轻塞进她手里，“把这个吃了。”
“养颜灵茶？”唐果眨眨眼，有些意外。
“嗯。你刚才用言灵术解析弹幕，反噬了吧？嗓子都哑了。”
唐果低头看了看掌心那颗泛着柔和光泽的药丸，没再犹豫，乖乖吞了下去。一股温润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滑下，喉咙里那股火辣辣的感觉慢慢退去，像是被一层薄雾轻轻抚平。
洛璃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来。她走到一块平坦的石头前，尾巴轻轻扫过地面，划出一个简单的阵型。指尖一咬，鲜血滴落在阵心，地面顿时泛起微弱的荧光，如同夜萤浮动。
几秒后，阵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南宫雪站在一片荒地上，脚下是个巨大的血色阵法，纹路复杂古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她手中握着一块漆黑的晶体，表面布满裂痕，却不断涌出浓郁黑雾。一道黑色光柱从天而降，连接着晶体与地底深处，仿佛打开了通往深渊的大门。背景正是仙学院后山的禁地。
“她在用魔晶引渡魔气。”洛璃声音发紧，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而且已经稳定输出了，说明阵法运转正常，短时间内无法强行中断。”
赵昊眼神变了。他知道那个地方，那是学院最早挖出来的古修遗址，据说是上古时期某位堕魔修士留下的祭坛，因能量极不稳定，一直被封印至今。原本打算改造成试炼场，结果项目搁置多年。现在倒好，成了别人用来撕裂空间的跳板。
“不能再拖了。”他说，声音低沉却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