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养心殿内。
郑森坐在御案后,手里捏着两广舆图,指尖在广州、衡州两处位置反复摩挲,这两处是两路大军的出发地。
“传朕旨意,令广东总兵林察,自广州起兵,沿西江北上取肇庆;令衡州副将方国安,率骑兵自衡州西进,直取永州。”
郑森抬眼看向殿前传旨的侍卫,语气沉稳却不容置疑,“两路兵马需遥相呼应,半月内务必抵达目标城池,牵制桂林的永历朝廷!”
侍卫躬身领旨,刚要退下,郑森又补了一句:“告诉林察,肇庆有陈子壮的义军,他性子稳,务必安抚好沿途百姓,不许扰民生;再告诉方国安,永州守将何腾蛟兵力涣散,可速战速决,但切忌轻敌冒进。”
侍卫应声而去,殿内只剩郑森与侍立一旁的洪旭。
洪旭看着御案上摊开的舆图,忍不住开口:“陛下,林将军自广州出发,走西江水路到肇庆,三日便能抵达;方将军从衡州奔永州,陆路虽远,五日也能到,这样的部署,定能打永历帝一个措手不及。”
郑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桂林方向:“永历帝懦弱,若见两路兵马压境,多半又要逃。”
关键是拿下肇庆、永州,断他的左膀右臂,再收岭南民心。”
他顿了顿,又道,“尤其是林察那边,陈子壮虽是敌,却也算个忠臣,若他战死,不得苛待其尸身。”
广州城外的西江码头,林察正指挥士兵登船。
两万步兵列成整齐的队伍,手里的铁枪全是陈氏新铸,枪尖在晨光下闪着冷芒。
副将走到林察身边,递过一封密信:“将军,陛下的旨意,特意叮嘱要安抚百姓。”
林察接过密信看了一眼,折好揣进怀里:“陛下放心,咱们是来救百姓的,不是来打仗的。”
他转头看向船队,二十艘战船在前开路,五十艘运粮船跟在后面,船队在江面上绵延十里。
“传令下去,沿途若遇流民,愿从军的编进后勤营,不愿的就给两斤米,安排去江边屯田。”
副将应声传令,船队缓缓驶离码头。
林察站在旗舰“镇海号”的甲板上,手里拿着望远镜看向两岸,去年潮州粮荒时这里还是流民遍地,如今却满是绿油油的稻子,农夫们正弯腰插秧,一派安稳景象。
他心里更定了:得尽快拿下肇庆,别让战乱毁了这太平。
“将军,前面有流民拦路!”
亲兵的声音打断了林察的思绪。
他放下望远镜,顺着亲兵指的方向看,江岸边围着几十名流民,手里举着写着“求活计”的木牌,正朝着船队挥手。
林察皱眉片刻,随即下令:“靠岸。”
待船停稳,他亲自走到岸边,对着流民朗声道:“我是大夏广东总兵林察,要去肇庆平定战乱。”
“你们若愿从军,跟着船队走,有饭吃;不愿的,我给你们米,去江边种地,安稳过日子。”
流民们听到“有饭吃”“安稳过日子”,当场就有大半人跪下来磕头。
一个白发老汉捧着分到的米,老泪纵横:“多谢将军!永历帝的兵来了只抢粮,只有你们给咱们活路啊!”
林察看着这一幕,心里更急了——得快点拿下肇庆,让更多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衡州城外的校场上,方国安正骑着马检阅五千骑兵。
战马鬃毛梳得齐整,鞍桥上的马刀铜环格外晃眼,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
方国安勒住马,声音洪亮地喊:“陛下令咱们从衡州出发,直取永州!拿下永州,再去桂林活捉永历帝!谁先立功,陛下必有重赏!”
士兵们齐声呐喊,声浪震得校场边的树木都在抖。
方国安心里满是急切——他是南明降将,在大夏军里总觉得抬不起头,这次从衡州出兵,离永州近,定要比林察先拿下城池,让陛下看看他的本事。
“传令下去,即刻出发!”
方国安一夹马腹,率先冲出校场。
骑兵们紧随其后,马蹄踏在地上,扬起漫天尘土。
方国安回头看了一眼衡州城,心里盘算着:永州守将何腾蛟是个软骨头,最多三日就能拿下,到时候再直奔桂林,活捉永历帝,军功章上定有他的名字。
三日后,林察的船队抵达肇庆城外三十里。
探马来报:“将军,陈子壮的义军在城外挖了三道战壕,没架火炮,只用木头挡着。”
林察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底,陈子壮是文官出身,没打过仗,义军大多是临时招募的百姓,手里的武器不是锄头就是锈铁刀,根本挡不住火炮。
“下令,火炮对准战壕两侧的木头,先轰开缺口,再让第一营冲锋。”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跟士兵们说,尽量别伤百姓,义军多是被逼的,放下武器就编进后勤营。”
火炮轰鸣起来,一颗颗炮弹砸在木头上,木屑和泥土飞溅。
肇庆城外的义军顿时乱了,不少人扔下锄头就往城里跑。
陈子壮穿着绯色官袍站在土城上,手里握着佩剑,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兄弟们,守住!永历帝一定会派援兵来的!”
他心里清楚,永历帝根本不会派援兵,上次求援只收到“暂避锋芒”的回复,可他不敢说,怕义军溃散。
身边的亲兵小声劝:“大人,夏军火炮太厉害,不如降了吧?”
“降?”
陈子壮猛地回头瞪着亲兵,“咱们是大明的臣子,降了就是叛徒!”
他拔出佩剑,朝着夏军方向冲去,“我乃大明臣子,宁死不降!大明万岁!”
刚冲出去没几步,两名夏军士兵就拦住了他,长枪刺穿了他的铠甲。
陈子壮倒在地上,还在喊着“大明万岁”,眼睛却死死盯着桂林的方向,那里有他心中的“大明”,可他再也看不到了。
林察让人把陈子壮的尸体抬过来,解开他的衣襟,发现里面揣着一封浸血的信,字迹还能看清:“肇庆可守,愿陛下派援兵,臣愿与肇庆共存亡……”
他叹了口气,对亲兵说:“找一口楠木棺木装殓,派十个亲兵送回南京,陛下说过,忠臣就算是敌人,也该有个体面的葬礼。”
随后,林察清点投降的义军,足足两万余人。
他下令把这些人全编进后勤营,派人看管着,等后续送回后方屯田或训练。
而方国安的骑兵,比林察还快一日抵达永州。
何腾蛟的兵马在永州城外扎营,连岗哨都没设全,士兵们大多是南明溃兵,见夏军冲过来,阵脚大乱。
方国安一马当先冲入敌营,雪亮的马刀在阳光下划出银弧,南明士兵纷纷弃械投降。
何腾蛟见势不妙,带着亲卫从营后突围,一路纵马狂奔,连夜逃回桂林。
方国安看着溃逃的何腾蛟,冷笑一声:“跑得倒快,可惜永州已破!”
他随即整军入城,安抚百姓,清点府库,果然发现何腾蛟私藏的五万两白银——这正是永州守军数月未发的军饷。
方国安将白银分发给士兵和百姓,永州城内欢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