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峪主阵地的战斗已进入最后也是最惨烈的阶段。失去了炮兵支援和统一有效指挥的日军第九旅团第36大队残部,如同被困住的野兽,在绝望中爆发出了最后的疯狂。
“板载!板载!”
数百名日军士兵,在许多军官和军曹的带领下,挺着刺刀,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嚎叫,发动了自杀式的“玉碎”冲锋。他们不再讲究任何战术队形,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地涌向新一团和独立团的战线,企图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撕开一道口子。
这种毫无章法却极端亡命的冲锋,确实给进攻部队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和伤亡。许多战士刚刚从激烈的白刃战中喘过气,还没来得及重新组织好防线,就被这些疯狂冲来的鬼子兵缠住,不得不再次陷入残酷的近身搏杀。
虽然最终都能将这些鬼子消灭,但每消灭一波,自身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进攻的节奏被拖慢,伤亡数字持续上升。
“他娘的!小鬼子这是要玩命了!”李云龙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骂了一句,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只有冰冷的决断。他清楚,这个时候跟鬼子拼刺刀正中对方下怀,必须用绝对的火力将其粉碎。
“走!跟老子到前面去!”李云龙对身边的警卫班一挥手,提着大刀就冲出了指挥所,直奔枪声最激烈的前沿山坡。
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土坡后,李云龙一把夺过身边战士端着的一挺歪把子轻机枪,对着坡下正在组织防御和反击的各营连长们怒吼:“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
别跟鬼子愣拼刺刀!手里的机枪是烧火棍吗?!给老子架起来!扫射!狠狠地扫!用子弹招呼他们!把这些狗娘养的都给老子突突了!节省弟兄们的性命!”
团长的吼声如同惊雷,惊醒了正在血战中杀红了眼的各级指挥员。
张大彪率先反应过来,一脚踹翻一个冲到他面前的鬼子,对着身后大吼:“机枪班!全部给老子上前!火力覆盖!打死这些冲锋的!”
沈泉也立刻下令:“二营所有机枪!自由射击!掷弹筒!重点敲掉鬼子后面督战的军官和机枪点!”
一时间,新一团阵地上的近两百挺轻机枪再次发出了死亡的咆哮!密集的弹雨如同钢铁风暴般刮向那些亡命冲锋的日军人群。鬼子成片成片地倒下,这种密集队形的冲锋在如此恐怖的自动火力面前,无异于自取灭亡。日军的“玉碎”攻势瞬间被遏制,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然而,仍有几处日军的机枪火力点在负隅顽抗,特别是两挺隐藏在残破工事后的九二式重机枪,仍在喷吐着火舌,给冲锋的部队造成威胁。
“沈泉!你眼瞎了?!那俩铁王八还在叫唤!给老子敲掉它!”李云龙指着其中一个火力点吼道。
沈泉立刻回头:“掷弹筒组!上!给老子精准点射,端掉那俩重机枪!”
几名掷弹筒手迅速匍匐前进,寻找发射位置。“嗵!嗵!”几声闷响,几枚掷弹筒榴弹划着弧线精准地落入日军机枪工事内。
“轰!轰!”爆炸过后,日军的重机枪顿时哑火。
与此同时,第九旅团临时指挥部——一个设在山坡反斜面、相对隐蔽的帐篷里。
第36大队大队长井上少佐,浑身硝烟,血迹斑斑,踉跄着冲了进来,对着呆坐在弹药箱上的池上贤吉嘶声道:“旅团长阁下!八路军火力太猛!玉碎冲锋也无法突破!他们马上就要合围这里了!请您立刻转移!卑职率剩余勇士断后,誓死掩护您突围!”
池上贤吉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而绝望,他看了看外面喊杀震天、越来越近的战场,惨然一笑。
“突围?井上君,我能去哪里?第九旅团……四个满编大队,山下、高桥、山崎……还有你的第36大队,帝国精锐,尽数毁于李云龙之手……我有何面目去见筱冢司令官?有何面目去见天皇陛下?”
他猛地站起身,脸上浮现出决绝的死志,“我决心已定,于此地,与第九旅团共存亡!”
井上少佐看着旅团长的神情,知道已无法劝说,一股悲愤和绝望也涌上心头,他猛地顿首:“嗨依!既然如此,卑职愿追随阁下,战至最后一刻!”
就在这时,指挥部侧后方突然爆发出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
“敌袭!后方有敌人渗透!”帐篷外的卫兵发出了凄厉的警报,但随即被密集的子弹打倒。
林骁和小六子,在彻底解决山本特工队后,没有丝毫停留,立刻如同两把尖刀,从日军防御最为薄弱的侧后方,直插其心脏——第九旅团指挥部!
虽然守卫指挥部的是池上贤吉的近卫分队,个个都是精锐老兵,战斗意志和单兵素质极高。但他们遭遇的是同样精锐且刚刚经历血战、士气如虹的尖刀队和侦察连!更重要的是,林骁和小六子带来了四具掷弹筒!
“掷弹筒!覆盖射击!”林骁冷静下令。
“嗵嗵嗵嗵!”四发榴弹几乎同时射出,准确地落在日军近卫们依托帐篷和简单掩体组成的防线上。
“轰轰轰轰!”剧烈的爆炸瞬间将日军的防线炸开几个缺口,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飞溅而起。
“打!”小六子抱着机枪率先冲了上去,侦察连的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手中的冲锋枪、步枪喷射出复仇的火焰。林骁则带领尖刀队残存的二十余名队员,从另一侧迅猛穿插,手中的自动武器高效地清除着残余的抵抗。
近卫分队虽然悍勇,但在如此迅猛的突袭和绝对火力的压制下,很快便被消灭殆尽。
与此同时,战场另一侧,藏匿于山坳中的四辆日军九四式轻装甲车,趁着天色大亮、视野改善,终于轰鸣着冲了出来,车上的7.7毫米机枪疯狂地向新一团和独立团的冲锋队伍扫射,瞬间造成了不少伤亡。
“他娘的!狗日的铁王八出来了!”李云龙隔着一百多米远,气得跳脚大骂,“王承柱!你他妈的瞎了?!给老子把那几个铁乌龟炸了!”
其实不用李云龙骂,王承柱的炮营观测手早已发现了这几个威胁。王承柱立刻指挥那门宝贵的四一式山炮和几门九二步炮调整射界。
“装填高爆弹!目标,日军装甲车!距离xxx,一发试射!放!”
“轰!”炮弹落在为首那辆装甲车附近,吓了车组一跳。
“修正诸元!全炮集火!放!”
“轰轰轰!”几门火炮同时怒吼,炮弹精准地覆盖了装甲车队形。这些薄皮轻装甲车根本抵挡不住山炮和步兵炮的直接命中,接连被炸得起火爆炸,瘫痪在原地,成为一堆废铁。
与此同时,战场侧翼,孙德胜的骑兵连与日军的骑兵中队的对决也进入了白热化。马蹄声如雷,刀光闪烁,双方骑兵策马对冲,不断有战士和日军坠马,鲜血染红了山坡草地。
又一轮惨烈的冲锋过后,双方各自损失了十余人,孙德胜身边只剩下不到三十骑,人人带伤,战马喘息粗重,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日军骑兵也损失惨重,但仍在顽固组织下一次冲锋。
就在这关键时刻,炮营派出的加强排及时赶到!五六十名生力军带着轻机枪和掷弹筒加入战斗,迅速占据侧翼有利地形。
“哒哒哒哒!”轻机枪率先开火,扫向日军骑兵侧翼。
“嗵!轰!”掷弹筒榴弹也在日军马群中炸开。
日军骑兵顿时陷入混乱,人仰马翻,死伤惨重。中队长佐藤也被一发掷弹筒榴弹炸落马下,旋即被冲上来的骑兵连战士乱刀砍死。剩余的鬼子骑兵很快被清理干净。这场惨烈的骑兵对决,最终以新一团骑兵连的惨胜告终。
第九旅团指挥部废墟前。
池上贤吉看着身边最后十几名伤痕累累的卫兵和井上少佐,又看了看从三面合围上来的林骁、小六子部以及正面冲杀过来的张大彪、沈泉、王怀保、孔捷等人,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他整理了一下破碎的军服,对仅存的通讯兵平静地说道:“给第一军司令部发诀别电吧。职部池上贤吉,指挥不力,致第九旅团主力玉碎于李家峪,有负司令官重托,有辱帝国军威,唯有以死谢罪。
我将率残部与敌决死一战,恳请航空兵……对敌我交错区域,进行无差别轰炸!天皇陛下……万岁!”他阻止了通讯兵记录“无差别轰炸”的请求,知道这已不可能被执行,这或许是他最后一丝扭曲的报复念头。
发完电报,池上贤吉拔出自己的少将指挥刀,井上少佐也拔出军刀,两人带着最后十余名鬼子兵,走出了指挥部废墟,做出了决斗的姿态。
李云龙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过来,看着池上贤吉,冷笑道:“怎么着?池上老鬼子,还想玩武士道单挑?”
池上贤吉用生硬的中文说道:“李云龙!你可敢与我一战?!”
“团长,杀鸡焉用牛刀!让我来!”林骁一步踏出,挡在李云龙身前。他的战力在全团是顶尖的存在,即便魏大勇来了也未必能稳胜他。
李云龙看了看林骁,点了点头:“好!给老子活劈了这个老鬼子,把他那刀给老子缴过来,老子给你记头功!”
林骁会意,将手中的军官刀插回刀鞘,赤手空拳便冲了上去。池上贤吉见状,感觉受到了侮辱,大吼一声,双手高举将官刀,一招力劈华山猛砍下来。
林骁身形极其敏捷,侧身轻松躲过这势大力沉却略显笨拙的一击,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池上贤吉握刀的手腕,猛地发力一捏!池上贤吉只觉手腕剧痛酸麻,闷哼一声,五指不由自主地松开。
林骁左手顺势一抄,便将那柄寒光闪闪、装饰精美的中将指挥刀稳稳接在手中。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池上贤吉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以及眼前这个强大得可怕的对手,脸上写满了惊愕与屈辱。
林骁没有丝毫犹豫,反手握住刚刚缴获的将官刀,刀光一闪!
一颗硕大的头颅带着惊愕的表情飞起,第九旅团旅团长池上贤吉少将,毙命!
几乎同时,“呀!”魏大勇一声虎吼,如同炮弹般冲向了第36大队大队长井上少佐。井上举刀格挡,却被魏大勇势大力沉的一脚直接踹飞了军刀,随即被魏大勇一记重拳砸在太阳穴上,当场毙命。
张大彪、沈泉、丁伟、孔捷等人一挥手,战士们一拥而上,瞬间将剩余的十几个鬼子兵全部歼灭。
战场,骤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零星的枪声和远处传来的追击声还在提醒着人们,战斗尚未完全结束,但第九旅团主力的覆灭,已成定局。
李云龙大步走上前,从林骁手中接过了那把将官刀。他抽出刀身一部分,只见刀刃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青光,刀柄和刀镡的做工极其精良,彰显着其不凡的身份。“啧啧,好刀啊!少将的佩刀,这可是个难得的好东西!”
李云龙爱不释手地掂量了几下,随即嘿嘿一笑,“老子用这大砍刀顺手,这花里胡哨的玩意儿留给咱老李浪费了。回头擦亮点,送给旅长,或者送给师长,他们肯定喜欢!嘿嘿,这可是咱新一团的心意!”
李云龙看着满地的狼藉和牺牲的战士,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凝重。他大声吼道:“都别愣着!张大彪、沈泉,王怀保带人肃清残敌!老丁、老孔,统计伤亡,抢救伤员!林骁、小六子!
带你们的人,立刻去给老子打扫炮兵阵地和装甲车残骸!所有能用的炮、炮弹、枪械、零件,尤其是那几门山炮,一颗螺丝钉都不能给老子落下!鬼子的飞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下蛋了!快!动作都给我快点儿!”
“通讯排长!刘铁柱!”李云龙转头又吼了一嗓子。
“到!团长!”刘铁柱跑步上前。
“马上给旅部,还有总部发电!”李云龙语速极快,字字铿锵,“我新一团协同兄弟部队独立团,经激战,已于李家峪地区,全歼日军第九旅团主力!
击毙其旅团长池上贤吉少将!现正抓紧打扫战场,随后我部将按预定计划,即刻向王家湾以南地区开进,阻击敌增援之渡边联队!”
“是!”刘铁柱记下内容,敬了个礼,转身飞奔而去。
就在这时,尖刀队长林骁,啪地敬了个礼:“报告团长!我部奉命突袭敌人炮兵阵地。日军的火炮基本全部缴获!我清点过了,共有四一式山炮6门,九二式步兵炮4门,各式迫击炮6门,总共16门!战斗中炸坏了两门,其他都完好无损!弹药也不少!”
站在一旁的侦察连长小六子说道。:“还有!在后山坳里,发现鬼子藏着的6辆大卡车!还有至少四十多头拉辎重的东洋大罗马(骡马)!我安排了一个侦察排在那儿看着了,绝对丢不了!”
李云龙一听,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笑得像朵绽放的老菊花:“他娘的!真是大丰收啊!哈哈哈!王承柱!王承柱呢?你狗日的赶紧给老子死过来!”
王承柱连忙跑过来:“团长,您吩咐!”
“听见没?赶紧带你炮营的人,给老子把所有炮、炮弹,还有那些卡车骡马,统统弄走!抓紧时间拆卸装车!那可都是老子的宝贝!少一个零件老子撸了你营长的职!”
“是!团长您就瞧好吧!保证一颗螺丝钉都给您带回去!”王承柱兴奋地领命而去。
这时,独立团团长丁伟凑了过来,看着这丰厚的战利品,眼热地笑道:“老李啊老李,你小子这回可是捞足了啊!这么多好东西,你一个新一团吃得下吗?见者有份啊,可不能吃独食!”
李云龙立刻警惕地瞪了他一眼,像是护食的老虎:“去去去!老丁,少他娘的打老子秋风!赶紧打扫战场,鬼子的飞机可不是闹着玩的!先撤出去再说!撤出去再说!你放心,少不了你那份!”
丁伟知道李云龙的脾气,也知道现在不是扯皮的时候,笑着指了指他:“行,你小子可记住这话!我先去打扫我那一片。”
弥漫的硝烟中,朝阳终于完全跃出了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芒洒在这片被血与火浸透的土地上,映照着战士们忙碌的身影和依旧飘扬的军旗。
李家峪之战,以八路军一场空前的大胜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