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一路快马加鞭,心中那团战役的烈火越烧越旺,几乎要将这山间的夜露都蒸干。当他带着一身风尘和迫不及待的战意冲回虎头山旅部时,东方的天际才刚刚泛起鱼肚白。
赵刚显然一夜未眠,一直在旅部等着他。见到李云龙回来,他立刻迎了上去,眼神里带着询问和期待:“老李,回来了?师部会议什么情况?”
“情况大了去了!”李云龙顾不上喝口水,一把将赵刚拉到地图前,声音因激动和疲惫而有些沙哑,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老赵,总部下了大决心!要搞一次前所未有的大破袭!二十个团以上的兵力!目标是正太路,还有包括咱们这边同蒲路在内的所有主要交通线!”
他语速极快,将副总指挥的战略意图、当前全国面临的严峻形势(日军囚笼政策、欧洲战局影响、国内投降危机)以及129师承担的主要任务,向赵刚做了简明扼要却重点突出的传达。
赵刚听着,脸上的倦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振奋:“二十个团!破袭正太路!我的天……这真是要捅破天了!这是要打出我们八路军的威风,给全国人民看啊!”
“没错!”李云龙重重点头,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同蒲路的位置,“师长交给咱们旅的任务,就是破袭介休到祁县这段同蒲路,同时狠狠敲打沿线据点,把南边鬼子北上增援正太路的路给他掐断!
这是咱们新一旅成立以来,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场面的行动,虽然是辅助,但也至关重要!干好了,就是大功一件!”
“我完全同意!”赵刚神情严肃,“这是总部和师部对我旅的信任,也是巨大的考验!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时间紧,任务重!”李云龙雷厉风行,“立刻给王家湾的孔捷、张家欣,还有二团长沈泉、四团长邢志国发电报!命令他们以最快速度赶到虎头山旅部,召开紧急作战会议!家里暂时由副职主持工作!”
“好!我马上让通讯连发报!”赵刚毫不迟疑,立刻转身安排。
电报带着最高优先级的指令,穿越山峦,迅速抵达王家湾。孔捷、张家欣、沈泉、邢志国接到命令,都知道有重大行动,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安排好手头工作,带上警卫员,骑马直奔虎头山。
下午时分,几人先后赶到。虎头山旅部那个最大的山洞里,气氛空前凝重和热烈。地图被再次挂起,几张简陋的木桌拼成了会议桌,上面铺着侦察连最新绘制的周边敌情详图。
李云龙、赵刚、孔捷、张家欣、张大彪、王怀保、沈泉、邢志国,以及被特意叫来列席的炮兵营长王承柱、尖刀队长林骁、骑兵营长孙德胜等骨干齐聚一堂。
会议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主题。
李云龙站在地图前,目光扫过所有与会者,声音沉稳而有力:“同志们,人都到齐了!现在开会!首先,由我传达八路军总部首长的重要战略决策和师部的具体作战命令!”
他再次阐述了此次大规模破袭战的背景、巨大意义和129师的总体任务,最后重点强调:“师部命令我新一旅,负责对同蒲铁路介休至祁县段实施彻底破袭,并对沿线及我虎头山根据地周边之日伪军据点展开积极攻击,坚决牵制南面之敌,保障主力部队在正太路方向的作战行动!
这是我们新一旅自组建以来,承担的最为重要的作战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话语掷地有声,在场所有干部的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胸膛不由自主地挺起,一股强烈的使命感和战意在山洞中弥漫。
“下面,”李云龙看向孔捷,“由孔副旅长介绍一下近期对同蒲路沿线及周边敌情的侦察汇总。”
孔捷早就准备充分,他站起身,拿起一根细木棍,走到地图前。地图上,同蒲铁路像一条扭曲的黑蛇,沿途的县城、村镇、据点都用清晰的符号标注出来。
“同志们,根据旅侦察连以及各地县大队、区小队近期反复侦察核实,”孔捷的声音清晰而冷静,“经过我们之前收复介休、李家峪歼灭第九旅团主力,以及各兄弟部队持续不断的打击,同蒲路中段,特别是介休、平遥、祁县一带的日伪军,兵力已大为空虚,士气低落!”
他的木棍点在介休、平遥、祁县三个点上:“这三个县城,是这片区域鬼子防守的核心。
但目前,每个县城的日军守备队,即便近期得到第一军从其他师团零星补充,兵力仍不足一个标准步兵大队(约300-400人),且多为补充兵,战斗力远不如从前。
伪军方面,自从介休战役李、王二位营长阵前起义后,鬼子对伪军信任度急剧下降,每个县城配置的伪军约一个营(实际兵力300人左右),但装备差,士气涣散,监视意味大于实战意义。”
木棍接着指向铁路和公路沿线那些代表据点的小三角:“这些大小据点,是敌人囚笼政策的锁扣。每个据点驻军少则一个班鬼子带一个排伪军,多则一个小队鬼子加一个连伪军。配备机枪、掷弹筒,工事普遍进行了加固,设有炮楼、壕沟、铁丝网,比较难啃。但它们分散孤立,相互支援困难。”
最后,木棍划过长长铁路线:“同蒲铁路本身,是敌人的生命线,也是其薄弱环节。日常巡逻兵力有限,主要依靠沿线据点进行警戒。装甲巡逻车、铁路桥、涵洞、车站、水塔等是关键点,但防守兵力并非处处雄厚。”
孔捷总结道:“总体判断,敌军处于战略守势,兵力分散,士气不高,但龟缩于坚固工事内,抱有侥幸心理。这正利于我们集中优势兵力,对其展开猛烈破袭和拔点作战!”
情报清晰,敌我态势明朗,与会干部们心中更加有底,纷纷点头,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李云龙接过话头,声音陡然提高,“小鬼子以为修了乌龟壳就能万事大吉,做梦!老子这次就要把他的壳砸烂,把他的路扒断!下面,部署作战任务!”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云龙身上,山洞里落针可闻。
李云龙的大手在地图上用力一拍,发出“啪”的一声响:“总攻时间,定于8月20日凌晨整点,全线同时发动!届时,整个华北大地,从正太路到同蒲路,都将响起咱们八路军的冲锋号!咱们新一旅,必须打出自己的威风来!”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各位团长:
“张大彪!”
“到!”张大彪霍然起身。
“你的一团,任务最重!作为主力,负责扫清虎头山根据地周边,威胁我交通和安全的日伪军据点!尤其是黑云镇、白河桥这两个硬钉子,给你配属炮兵营一门山炮炮和两门步兵炮!给你两天时间,20号凌晨,必须给老子把这些钉子全拔了!扫清外围,保证根据地侧翼安全!”
“是!保证完成任务!拔不掉据点,我张大彪提头来见!”张大彪吼声如雷。
“沈泉!”
“到!”二团长沈泉起身。
“你的二团,负责破袭太长公路(祁县至介休)平遥段沿线据点!这条公路是鬼子南北调动的重要通道,必须给他切断!
工兵连派一个排归你指挥,负责爆破作业!同样,20号凌晨发动攻击!能拔的据点就拔掉,暂时啃不动的,就给老子困死它,破坏公路,设置障碍,绝不能让鬼子顺顺当当从公路上走!”
“明白!旅长!二团就是崩掉门牙,也要在太长公路上啃下几块硬骨头!”沈泉咬牙领命。
“王怀保!”
“到!”三团长王怀保早已跃跃欲试。
“你的三团,任务灵活!一,作为一团和二团的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攻坚!二,负责打击可能从平遥、祁县方向出援的敌军!三,携带炮兵营主力(欠支援一团和旅直属的部分),机动作战!哪里需要炮火,你的炮就要能打到哪!同时,也要做好对铁路线进行火力遮断的准备!”
“是!旅长!三团保证指哪打哪,绝不含糊!”王怀保大声应诺。
“邢志国!”
“到!”四团长邢志国起身,神色严肃。他知道他的团新兵最多,投诚官兵比例大,这次是严峻的考验。
“你的四团,加上孙德胜的骑兵营、林骁的尖刀队,以及炮兵营留守的部分兵力,组成旅直属预备队暨打援集群!你的核心任务有两个:一是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听候旅部命令投入关键方向;二是重点负责监视和打击介休县和祁县可能出动的援军!
介休鬼子虽然兵力不多,但离铁路最近,反应可能最快!你的团新兵多,这正是锻炼部队、磨合凝聚力的最好机会!要把这次战斗当成熔炉,给老子炼出一块好钢来!骑兵营负责侦察和快速突击,尖刀队负责关键点的渗透和破袭!有没有信心?”
邢志国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请旅长、政委放心!四团保证完成任务!哪怕付出再大代价,也绝不让介休祁县方向的鬼子干扰主攻方向!一定在战斗中把部队锻炼出来!”
李云龙看着邢志国,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要的就是这个劲儿!记住,多动脑子,发挥火力优势,减少伤亡!”
接着,李云龙又看向王承柱、林骁、孙德胜等人,分别就炮火协同、特种作战、战场机动等细节进行了强调和布置。
最后,他看向赵刚和张家欣:“老赵,张主任,政治动员和后勤保障就交给你们了!要立刻动员所有力量!地方县大队、区小队、民兵、民工担架队,全部要发动起来!
配合主力破路、拔点、运输物资、抢救伤员!要告诉每一个战士、每一个群众,我们为什么要打这一仗!这一仗关系到咱们根据地的存亡,关系到全国抗战的信心!要激发起全军全民最大的战斗热情!”
赵刚郑重表态:“老李放心!政治工作马上跟进,保证让每一个指战员都明白战役的伟大意义,鼓起最高的斗志!”张家欣也立刻表示会全力做好动员和保障工作。
李云龙最后目光扫过全场,语气森然却充满激情:“同志们,任务都清楚了!这一次,是总部首长运筹帷幄,是咱们八路军亮剑的时候!
咱们新一旅,虽然是新建部队,但绝不能拉稀摆带!要借着这场大战,打出我们的威风和硬骨头!要以战代练,在战斗中学习战斗,让新兵尽快变成老兵,让老兵成为骨干!要以战养战,从鬼子手里抢武器,抢粮食,壮大我们自己!”
他猛地一挥拳头:“都回去准备!立刻召开营连干部会议,把任务传达下去,把士气给老子鼓起来!侦察连给我把眼睛再擦亮一点!各部队做好一切战前准备!8月20日凌晨,我要看到咱们新一旅的旗帜,插遍同蒲路沿线!散会!”
“是!”所有干部齐声怒吼,声震山洞。众人迅速散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迫和昂扬的战意。
虎头山根据地瞬间如同一个上紧了发条的巨大钟表,每一个齿轮都开始加速运转。命令下达,士气鼓动,物资调配,部队开进……一切都在紧张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场旨在砸碎囚笼、震惊全国的雷霆风暴,正在这太岳山的腹地凝聚着可怕的力量。利剑已然出鞘,寒光映照着8月的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