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玛格丽特等人笑着闲谈,品茶之时,欧亚大陆的另一端,正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大事。
东方东北,奉天城,原大帅府,现东北革命军事委员会临时驻地。
夜色深沉,奉天城在经历了改旗易帜的巨大动荡后,表面上似乎恢复了一丝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少帅在宣布投奔东方革命政府后,面临着千头万绪的难题:安抚内部、整编军队、稳定民心、应对来自东日军的巨大压力,以及与即将北上的革命军主力进行对接。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工作,试图在惊涛骇浪中稳住这艘刚刚转换了航向的巨轮。
然而,他最担心的事情,以远超他预料的速度和方式,猛烈爆发了。
与此同时,远在奉天以北数百公里外的松花江市,东日军驻松花江特务机关秘密据点。
昏暗的灯光下,烟雾缭绕。清水田一郎陆军中将那张因焦虑、愤怒和孤注一掷的疯狂而扭曲的脸,在灯影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面前的桌子上,摊开着一张巨大的东北军事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各种箭头和符号。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穿着奉军高级将领制服、面色阴沉、眼神中带着野心和一丝不安的中年男子——松花江驻军司令员,杨宇翔。
他确实曾在东瀛陆军士官学校深造,被视为奉军中亲日派的代表人物,一向与坚持“东北易帜、联俄拒日”的少帅政见不合,权力欲望极强。
“杨桑!”清水田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逼迫感,“机会就在眼前!那个黄口小儿背叛了张大帅的遗志,投靠了赤色分子,把东北拱手让给我们的敌人!这是对帝国,也是对你们奉军基业的彻底背叛!现在,他立足未稳,内部人心惶惶,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杨宇翔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闪烁。他深知此举的风险,这是武装政变,是叛乱!一旦失败,万劫不复。但清水田描绘的“前景”又极具诱惑:推翻少帅,由他杨宇翔在“东日军友邦”的支持下,接管东北大局,成为新的“东北王”。
“清水田司令官,”杨宇翔沉吟道,“少帅虽然年轻,但毕竟是大帅钦定的继承人,军中仍有不少老派人物支持他。而且,他刚刚宣布易帜,革命军那边……”
“八嘎!”清水田粗暴地打断他,眼中凶光毕露,“那些老朽不堪的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至于南边的革命军?他们主力还在长城沿线,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要我们行动迅速、果断,在革命军北上之前造成既成事实,控制住奉天和主要交通线,国际社会也会承认新的现实!帝国和我会全力支持你!要枪给枪,要钱给钱,甚至必要时刻,皇军可以直接出兵协助你‘戡乱’!”
“戡乱”两个字,清水田咬得特别重,这意味着东日军将直接军事介入!这是赤裸裸的武力担保,也是将杨宇翔彻底绑上战车的威胁。
杨宇翔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权力的诱惑,加上对少帅的不满和野心的驱使,最终压倒了理智和犹豫。他猛地一拍桌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既然少帅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为了东北的未来,我杨宇翔干了!”
“哟西!”清水田脸上露出了狰狞而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具体计划如下……”
1938年5月25日凌晨,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
松花江市内外,杨宇翔直接指挥的嫡系部队——奉军独立第7混成旅以及部分被他拉拢的守备部队,突然开始了异动。军营中响起了急促的哨声和集合号,士兵们在军官的呵斥下匆忙整队,一辆辆卡车和装甲车引擎轰鸣,打破了黎明的寂静。行动极其隐秘,对外宣称是“例行夜间拉练”和“应对不明匪患”。
与此同时,东日军驻松花江的守备队以及秘密增派的部分精锐部队,也以“保护帝国侨民和利益”为名,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控制了火车站、电报局等关键设施,切断了松花江对外的主要有线通讯联络。
凌晨五时整,就在天色微曦之际。
杨宇翔在松花江市中心的原镇守使署,发表了措辞激烈的“讨逆通电”!
通电中,他痛斥少帅“勾结赤匪、背叛先帅、出卖东北”,宣布“为维护东北桑梓、扞卫团体利益,不得已率部起兵,讨伐国贼”,并自封为“东北讨逆军总司令”!
通电如同一声惊雷,瞬间炸响了整个东北的天空!
几乎在通电发出的同时,杨宇翔的主力部队兵分两路:一路沿中东铁路南下,直扑吉林,企图切断奉天与北满的联系;另一路精锐则乘坐东日军暗中提供的、悬挂旭日旗的卡车和装甲车,在少量东日军“顾问”的伴随下,以急行军速度,沿着公路直插奉天方向!
他们的目标明确:趁少帅在奉天立足未稳,发动闪电般的突袭,一举攻克奉天,擒杀或捉拿少帅!
奉天城,少帅官邸。
急促的电话铃声和敲门声将刚刚合眼不久的少帅惊醒。副官脸色惨白地冲进来,手里拿着刚刚收到的、信号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无线电报文。
“少帅!不好了!杨宇翔在哈尔滨……叛变了!发表了讨逆通电,部队已经南下!东日军的部队也有异动!”
少帅猛地从床上坐起,睡意全无。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叛变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猛烈,还是让他心头一沉。
他立刻意识到,这绝不是杨宇翔一个人的野心膨胀,背后必然是清水田一郎和整个东日军的全力支持和策动!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旨在彻底颠覆东北政局、阻止东北与革命政府合并的武装政变!
“命令各部,进入一级战备!电告长春守军,坚决阻击叛军!立刻接通……接通东方革命政府前线指挥部的电台!快!”少帅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巨大压力和愤怒。
窗外,奉天城的黎明被战争的阴云彻底笼罩。刚刚看到一丝和平曙光的东北,再次被拖入了内战和外部干涉的深渊。
清水田一郎的军事独走,在遭遇挫败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以一种更加极端、更加癫狂的方式,将整个地区推向了全面冲突的边缘。
东日军的战车,已经轰鸣着启动,朝着奉天,朝着不可预测的灾难,疯狂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