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到了八十岁皱皮耷拉的还有什么趣儿？”如薏回道。
却没注意弘历蹙了眉、更冷了神情。他可以忍受如薏一句一呛，也可以忍受她时常的泼冷水，但他不能允许如薏冒犯到他，尤其是嘲笑一个皇帝会老。
即便这是事实，弘历也无法接受。
谁知道如薏从他怀里起身跪在面前，一脸为了他好的样子：“皇上，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不能借皇上金口成全臣妾。”
弘历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人，莫名有些好奇她还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说吧，你与朕相伴多年，没什么不能说的。”
如薏自认自己是弘历哥哥的青梅竹马，更是可以与他并肩的妻子、是与旁人都不一样的存在，听见这话心中更是甜蜜。这深宫寂寞难熬，她唯有牢牢依靠着弘历哥哥，才能得到一丝丝喘息之机：“不论臣妾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请皇上成全。”
“只要你不让朕封你做皇后，其他.....”弘历垂眸，眼底情绪晦暗不明：“也没什么难的。”
“臣妾的心愿与臣妾无关，关乎皇上。”如薏眉头飞扬起来，脸上满是期待。似乎颇为期待弘历的赞扬，弘历的赞扬是她最想听见的话语：“先帝驾崩以后，留在紫禁城的妃嫔皇上悉数加封，留在行宫的嫔妃也有皇后娘娘安养着....臣妾想，活着的得以侍奉，死了的就不管不顾吗？”
她抬起眼，眼神中带着试探和期许：“还请皇上看在她们侍奉过先帝的份上，没有名分的加以追封，以表孝心。”
弘历装也不装了，死死地盯着如薏的脸，冷声开口：“你说的是——”
“热河行宫，李氏....金桂。”
“放肆。”
弘历冷漠地开口，眼中没有一丝欣喜之意，甚至他的语气都不像是一个儿子回忆起额娘的依恋，满是刺骨的冷漠：“她....是心里可以怀念，但是绝对不可以提起的人。”
“皇上——”如薏小心翼翼地开口，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提及才这样说，便继续劝道：“李氏虽然只是先帝一朝临幸的宫女，但她对社稷的功劳皇上一清二楚。虽然大清自开国以来有功之臣如过江之鲫无需一一褒扬，但李氏到底不是别的什么人....”
“她是——”
“放肆！”
弘历怒而暴起，摔了手边的茶盏，一点都不想听见她未说完的那句话：
“朕的生母，只能是太后。”
如薏被他吓了一大跳，不懂他这样生气是为了什么，可既定的事实无人能更改，即便皇上不愿意，那也无法改变啊。
她噘着嘴看着比弘历还要委屈：“不过是追封为太嫔或是太贵人，名分不高，朝野上下自然不会猜测，太后娘娘也不会生气的。尽一份哀思，也好过李氏的陵墓孤坟寒烟、无人祭拜。”
如薏再接再厉，她将自己视作忠臣、直臣、孤臣，忠言逆耳利于行，这条路注定是艰难孤寂的，她迫切地想要弘历顺着她的心思同意这个请求，于是继续道：
“臣妾的姑母也是这样，被先帝厌弃死生不复相见，臣妾不忍见到另一位长辈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不提起宜修还好，一提起宜修弘历就想起了那个夏日，钱嬷嬷倒在自己的怀里七窍流血。
她用生命保护了自己，永远地死在乌拉那拉氏的狠毒之中。
“你眼里还有没有上下尊卑！这样的事，是你可以冒昧向朕提及的吗？乌拉那拉氏罪不可恕，沦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弘历怒不可遏，看向如薏的眼神都那样愤怒：“你既然这样同情乌拉那拉氏，同情不该同情的人，不如去陪她？替朕，去地下表孝心？”
“皇上！”如薏没想到弘历会说这样令人伤心的话，眼中瞬间沁满泪水：“臣妾也只是想让皇上心里舒坦一点。”
“你到底是想让朕舒坦还是为了自己？想趁此机会替乌拉那拉氏那个罪人也讨个名分？”弘历微微附身，忽地笑了出来：
“朕告诉你，不可能。”
如薏更不明白李金桂的事情是怎么牵扯到姑母的，语气也染上一丝埋怨：“臣妾既然已经嫁给皇上，自然明白事理。姑母是大清的罪人，臣妾虽然因血缘的关系可怜她，但是也不会忤逆皇上。”
弘历不过也只是在气头上说说而已，如薏到底也算是陪伴他走过那些艰难岁月的人，他不会过于苛责，只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门口的李玉惢心等人听见殿内的争吵，都不约而同地担忧起善良又平易近人的娴妃娘娘，见皇帝怒气冲冲地出来心中都疑惑不已。
李玉来不及多想连忙对着惢心快速低声地嘱咐了一句：“照顾好娴妃娘娘。”后便快步跟了上去。
“去景仁宫。”弘历坐在銮驾上依旧怒气不减。
李玉等人生怕皇帝迁怒到自己，就连抬轿撵的太监都走的格外稳当、快速。
苏绿筠卸了钗环坐在榻上看书半点没有要睡的意思，可心心里头奇怪劝了两回都没劝动，有些担忧地问起慈心。
慈心将她拉到一旁解释了几句，可心听得懵懵懂懂似懂非懂也不再强求，只端上一盏温牛乳去。
“皇上驾到——”
外头响起李玉的高唱，可心才惊觉什么。
倒是苏绿筠淡然地合上书走到门口迎他：“臣妾给皇上请安，夜深露重，皇上要仔细着自己的身子。”
弘历神色虽不大好，却依然笑盈盈地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朕心里烦，就想见你。”
“皇上的心烦，臣妾明白的。”苏绿筠温柔地随着他一道走进殿内，将安神的牛乳茶递上，贴心地替他捏起肩膀。
弘历一愣，但还是接过茶盏：“朕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你们都下去吧，无事就不必过来了。”苏绿筠却没有接话，先遣退了所有人。
弘历疑惑地抬起头，她这才有些心疼地开口：“皇上，再过两日是那位的冥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