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潇潇后背的黑色鳞片,呼吸几乎停滞。
它们随着她的呼吸微微翕动,在晨光下泛着湿冷的光泽,像是某种深海生物的皮肤。
——这不是梦。
我缓缓挪动身体,试图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离开这张床。
但就在我的脚触碰到地面的瞬间,潇潇翻了个身,手臂搭在了我的腰上。
她的指尖冰凉,指甲微微发黑,比昨晚更尖了。
“再睡会儿吧……”她含糊地呢喃着,声音里混着一丝不属于人类的嘶哑。
我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趁她去洗澡时,我冲进卫生间,反锁上门。
镜子上蒙着一层水雾,我用手抹开,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眼下青黑,像是许久未曾真正入睡。
我凑近镜子,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
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
“不……”
我猛地后退,后腰撞上洗手台,疼痛让我清醒了几分。
水珠顺着镜面滑落,在雾气上划出几道痕迹,像是某种符号,又像是……
“逃。”
“陈默?”潇潇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伴随着指甲轻轻刮擦门板的声音,“你还好吗?”
“马上好!”我强迫自己声音平稳,目光扫视着卫生间,寻找任何能防身的东西。
剃须刀、玻璃杯、金属毛巾架——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
“门锁了?”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困惑,但刮擦声没有停,“你在里面做什么?”
“肚子有点不舒服!”我抓起剃须刀片,藏在掌心。
门外沉默了几秒。
然后——
“哦。”她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那你要快一点。”
脚步声远去,但我知道,她没走。
她就在门外等着。
我拉开卫生间的窗帘,窗外本该是熟悉的城市景观,可此刻——
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色,云层扭曲成漩涡状,远处的建筑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歪斜着向地面塌陷。
而更近的地方,邻居家的窗户后,一张张人脸贴在玻璃上,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们的嘴角以相同的弧度上扬。
他们在笑。
我回到卧室,潇潇背对着我站在衣柜前,正在换衣服。
她的脊椎凸起,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即将破体而出的异物。
床头柜上,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跳了出来:
“它们已经取代了所有人,除了你。”
我颤抖着点开短信,第二条紧接着弹出:
“想活命,就杀了她。”
潇潇突然转过头,脖子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陈默,”她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你在看什么?”
我握紧掌心的剃须刀片,鲜血从指缝渗出。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嘴角缓缓咧开,露出森白的尖牙。
“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啊……”
窗外,血色的天空开始崩塌。
剃须刀片的边缘深深陷进掌心,血珠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
潇潇歪着头看我,颈骨发出不自然的脆响。她的笑容越来越大,嘴角几乎要撕裂到耳根,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是声带被砂纸磨过。
我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窗外,血色的天空开始扭曲,整座城市像被浸在暗红色的液体里。
昨晚...不,可能是更早。我的声音在发抖,那个梦...不是梦,对不对?
潇潇的身体开始扭曲膨胀,皮肤下凸起不规则的肿块。她的脊椎发出的爆裂声,整个人像提线木偶一样不自然地抽搐着。
我们本来想慢慢来的...她的声调突然拔高,变成刺耳的尖啸,但你太敏锐了!
她的右臂突然拉长,手指变成锋利的黑色骨爪,猛地朝我抓来。我侧身躲过,墙纸上留下五道深深的抓痕,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我撞开卧室门冲进客厅,却发现整个公寓正在。墙壁像蜡一样软化滴落,露出后面蠕动的血肉组织。地板上爬满黑色的血管,随着某种诡异的节奏搏动。
玄关的门把手扭曲变形,长出一排细小的尖牙。我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狠狠砍向门锁。黑血喷溅的瞬间,整扇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楼道里漆黑一片,安全出口的绿灯像被掐住脖子般忽明忽暗。我跌跌撞撞地往下跑,身后传来骨骼错位的声和湿哒哒的爬行声。
三楼转角处,我撞上了邻居李阿姨。她提着菜篮,脖子却扭转了180度,后脑勺上的嘴巴咧开笑容:小陈啊,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菜篮里,她孙子的头颅正朝我眨眼睛。
我疯狂地踹开单元门,扑面而来的不是熟悉的街道,而是一片血色的荒原。天空中悬浮着无数人形黑影,它们用潇潇的声音齐声低语:
你逃不掉的...
我们都在你身体里了...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升,有潇潇的,有父母的,还有...我自己的。
病床上,我猛地睁开眼睛。
病人恢复意识了!穿白大褂的医生对护士喊道。
母亲扑到床边痛哭:昏迷三个月,总算醒了!
我怔怔地看着病房窗户,倒影里的我嘴角正不受控制地上扬。玻璃上,一只长满黑毛的手掌缓缓划过。
我知道,梦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