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
摊主似乎有些失望，舔了舔嘴唇，“不买点防身的东西？森林里晚上可不安静。”
他的目光又飘向洛里安：“要不给这小美人买点好看的首饰？新鲜的‘月纹蜥’鳞片做的，在月光下会发光哦。”
女巫没有接话，只是重复了一遍：“盐、饼干、水袋。”
摊主那只灰色的眼睛眯了眯，终于收起那令人不舒服的打量，咕哝着转身去翻找货物。
洛里安收回了爪子，但依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她看到不远处另一个摊位上，一个裹着破旧斗篷的身影正在售卖一些装在笼子里的小动物。
更远些的地方，两个长着尖耳朵，皮肤是淡绿色的生物正在比划着手势交谈。
这里的一切都和她熟悉的露珠镇截然不同。
摊主很快把女巫要的东西包好，报了一个价。
价格高得离谱，几乎是露珠镇的三倍。
女巫没有还价，只是数出相应的钱币放在摊位上。
那个摊主忽然又开口：“喂，等等。你们是要进森林吧？最近里面可不太平，听说，有‘猎犬’在活动，真不买点防身的东西吗？”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洛里安。
女巫微微侧头：“猎犬？”
“是啊，猎犬。”
摊主压低了声音，那只浑浊的灰眼珠扫来扫去，“最近在林子里讨生活的，好些都悄没声地不见了。估计是猎犬出来捉人了。”
“是吗，多谢提醒。”
女巫微笑着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
她不再停留，拎起包裹，转身走向马车。
洛里安紧跟在她身侧，贴着她的胳膊，低声道：“教母，猎犬说的是教廷的老鼠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三界森林本就鱼龙混杂，逃犯、寻仇、寻宝，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谁都有可能是猎犬。”
女巫解开缰绳，拍了拍棕马，“上车吧，我们得赶在天黑前，找到今晚落脚的地方。”
马车再次启程，一头扎进了三界森林里。
浓密的树冠瞬间吞噬了大部分天光，仿佛一步从白昼跨入了黄昏。
洛里安紧挨着女巫坐着。
那些扭曲的树干，垂挂的藤蔓，还有在密林深处传来的声响，都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紧身体。
“害怕了？”女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洛里安立刻摇头：“不怕！”
想了想，她又小声地补充道：“就是有点不习惯，这里和家里一点也不一样。”
女巫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马车沿着一条勉强能称为路的小径深入。
越往里走，树木越是高大奇诡。有些树的根系裸露在地表，像巨蟒般盘绕；有些树干上散发着幽绿的微光，像是一大堆眼睛挤在一起。
天色越来越暗，树干上那些发光的东西，竟成了主要的光源。
女巫操控着马车，停在了一小片相对空旷的林间空地。
空地中央有一圈早已熄灭的篝火痕迹，旁边还有几块充当座位的大石头，看来偶尔有旅人在此停留。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女巫说。
洛里安抱着蜜渍莓果罐子和她的旧故事书，也跟着跳了下来。
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软绵绵的，有些不真实感。
女巫从马车底部抽出一些干燥的木柴，手指一弹，一簇火苗便跃上柴堆，很快燃起温暖的篝火。
火光驱散了部分黑暗，也带来了一些安全感。
女巫又拿出刚才买的硬饼干和水分给洛里安，自己则只喝了一点水。
“教母，你不吃吗？”洛里安啃着干硬的饼干。
“我不饿。”女巫摇摇头，“你多吃点，明天还要赶路。”
洛里安低头看着手里没什么味道的饼干，又看了看怀里的蜜渍莓果罐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打开。
在这种地方，甜食显得格外珍贵，她想留着和教母一起吃。
吃完简单的晚餐，女巫在马车周围和空地的边缘撒下一些银色的粉末。
粉末落地即隐，一层魔法波动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简单的警戒圈。
“睡吧，我守夜。”女巫在篝火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洛里安抱着罐子和书，蹭到她身边坐下，却没什么睡意。
她靠着女巫，仰头向上望去。
视线被层层叠叠的树冠彻底吞噬，看不到一丝天光，只有一片沉甸甸的黑色。几乎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它不是树，而是某种巨大生物倒扣下来的腹腔。
“教母，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海边？”洛里安小声问。
“顺利的话，还要一个多月吧。”
女巫回答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洛里安的长发。
“海是什么样子的？”洛里安好奇地问。
她只在故事书里听过关于大海的描述，无边无际的蓝色，波涛汹涌，还有唱歌的人鱼。
但她想，故事书中也许大部分都是骗人的。因为她是人鱼，她就不怎么会唱歌啊。
所以，还是问教母来得可信。
“很大，很蓝，有时候很温柔，有时候很暴躁。”女巫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轻柔，“等你看到了，就会明白了。”
洛里安想象着那画面，心里生出些期待。
她换了个话题：“教母，你以前去过很多地方吗？”
“嗯，去过一些。”女巫的回答有些含糊。
“那……”
洛里安还想问什么，却忽然听到警戒圈传来极其轻微的“嗡”的一声。
很轻，但足以让神经紧绷的她弹坐起来。
女巫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别怕，小家伙而已。”
洛里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起初什么也没看到。
但很快，黑暗中亮起了点点幽绿的光芒，一对，两对，三对……
越来越多，朝空地逼近。
是狼？还是别的什么？
那些绿光逐渐清晰，伴随着低沉威胁的呼噜声。
那是一种洛里安从未见过的野兽。
外观和狼近似，都有着深灰色的皮毛和绿油油的眼睛。但体型比狼略大，四肢也更加粗壮。
它们从黑暗中悄然围拢，形成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无数幽绿的瞳孔在火光边缘闪烁，锁定着篝火边的两人，以及她们身边的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