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里安的眼睛瞬间亮了。
狼群？
太好了！她打得过。
“教母，让我来吧！”
她话音未落，人已经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为首那只体型最大的头狼发出一声短促的咆哮，张开布满獠牙的大口，猛地扑向洛里安。
洛里安直接迎上。
她的速度比头狼更快，身形一矮，利爪自下而上斜撩。
“嗤啦——！”
头狼的胸腹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和内脏的腥气立刻弥漫开来。它哀嚎着翻滚倒地。
战斗结束得很快。
不过片刻，空地上便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七八具狼尸。
洛里安站在一地狼藉中，利爪缓缓收回。
她身上溅了不少血点，但碧蓝的眼睛却亮得惊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她快步走回篝火边，在女巫面前蹲下身，像只等待夸奖的小狗：“教母，你看！我都解决了！干得不错吧？”
女巫的目光从她脸上，慢慢扫过她沾着血迹的裙摆和双手，最后又重新落回她亮晶晶的眼睛上。
她轻轻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嗯，爪子还是很利索的。”
洛里安以为接下来就是夸奖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但女巫的话锋却轻轻一转：“不过，我的小露珠，你最近是不是光顾着玩‘游戏’，把功课都忘到脑后去了？”
洛里安的笑容僵在脸上：“功课？我白天有在马车上看书啊。”
“看书，和真正理解，是两回事。”
女巫站起身，牵着洛里安的手，走到最近的一具狼尸旁。
她用脚尖轻轻拨弄了一下那只狼僵硬的头颅，露出它口鼻部一些不太明显的纹路，又指了指它异常粗壮的前肢。
“这可不是普通的森林狼。它们叫‘钩爪狼’，通常只在三界森林深处群居。它们的爪子和牙齿带有轻微的麻痹毒素，虽然不致命，但被划伤多了，也会让人动作迟缓。”
女巫顿了顿，继续说：“更重要的是，它们很少会主动离开自己的领地，来到森林边缘袭击路人。除非是受到了驱使，或者，被更强大的捕食者从原本的栖息地驱赶了出来。”
洛里安呆呆地看着地上那具狼尸。
她确实没认出这是什么“钩爪狼”，她只觉得是长得奇怪点的狼。
“我没认出来。”洛里安低下头，声音小了下去，刚才那点小得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巫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语气依旧温和：“没关系，现在记住就好。三界森林里，危险不仅仅来源于明显的敌人，也来源于你对环境和他者的无知。下次动手前，先观察，判断，这比单纯的厮杀更重要。明白吗？”
“明白了。”洛里安应道。
她其实是想在教母面前表现一下自己，没想到却暴露了自己没有好好学习。
洛里安心虚地垂下脑袋。
“好了，去河边简单清理一下，把身上的血迹洗掉。”女巫指了指不远处隐约传来水声的方向，“我在这里收拾一下。”
洛里安乖乖点头，朝着水声走去。
穿过一小片灌木，一条不算宽阔的林间小溪出现在眼前。
冰凉的溪水冲刷掉手上的血迹，也让她有些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她确实最近只想着“游戏”，都没怎么认真看教母给她准备的那些知识图册了。
刚才如果这些狼的麻痹毒素再强一些，或者有其他更隐蔽的危险。
她这么冒失，会不会受伤？会不会给教母添麻烦？
教母会不会对她很失望？觉得她是个只知道玩，不长进的坏孩子？
洛里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等她清理干净回来时，空地上的狼尸已经不见了，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女巫正往火堆里添着柴，火光映照着她的侧脸，平静而美丽。
“教母，那些尸体呢？”洛里安问。
“处理掉了。”女巫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手，“睡吧，后半夜我来守。”
洛里安挨着女巫重新坐下，这次安静了许多。
不远处的森林里，传来了另一种动静。
不是野兽的脚步声，也不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那是刻意放轻的，属于人的足音，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的“咔嚓”声。
不止一个。
洛里安的耳朵几乎要弹出来了，但脑海里猛地响起女巫刚才的话：“下次动手前，先观察，判断。”
还有更早之前，在小屋里，女巫用丝带缚住她手腕时说的：“我要你停下，你就必须停下。”
洛里安的呼吸屏住了。
她强压下把那些偷偷摸摸的家伙撕碎的冲动，保持着靠在女巫肩头的姿势，只是微微掀开一点眼皮，搜寻着声音的来源。
她能感觉到女巫的身体依旧松弛，仿佛对近在咫尺的威胁毫无所觉。
但洛里安知道，教母一定也察觉到了。
教母没有动，没有发出任何指令。
所以，她也不能动。
洛里安的手指收紧，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掌心，用细微的疼痛来对抗身体本能的战斗欲望。
她像一尊骤然凝固的雕像，僵坐在那里。只有胸腔里那颗心脏在咚咚狂跳，撞击着肋骨。
脚步声在警戒圈外停住了。
接着，一个男声传来，用的是洛里安勉强能听懂的教廷语：“篝火还亮着，人应该没走远。看看有什么能拿的。”
另一个声音更沙哑些：“小心点，刚才有狼叫，别撞上。”
“怕什么，狼估计被篝火吓跑了。快点，拿了东西就走，这林子邪门得很。”
洛里安牙齿轻轻咬住了下唇，尝到一点铁锈味。
杀意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她胸口发闷。
她可以悄无声息地摸过去，在他们碰到马车之前，就让他们永远闭嘴。就像处理掉小棕毛一样干净利落。
可是，教母没有说“可以”。
女巫依旧静静地坐着，甚至拿起一根细树枝，慢条斯理地拨弄了一下篝火。
火星“噼啪”溅起，又落下。
这细微的动静让外面的脚步声停顿了一瞬。
“里面有人？”那个沙哑的声音问，带着迟疑。
“管他呢，没胆子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第一个声音显得不耐烦。
脚步声再次响起，朝着马车和她们所在的篝火圈逼近，已经踏入了银色粉末划定的范围。
洛里安感觉到女巫的手指，轻轻落在了她的头顶，极缓、极慢地抚摸着她的金发。
一下，又一下。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安抚，也是一个明确的指令。
待着，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