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大法师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歌谣的心灵力量，覆盖了法师与所有龙人听众的意识。
强行滤去了躁动。
只留下专注的“聆听”与“接收”。
将领站在李冰身后。
歌谣的力量同样裹住了他。
强制压下了翻腾的恶心与混乱。
于是，他得以“清醒”地忍受这场煎熬。
最初是不屑。
当法师讲到感应个体元素波动时，将领嘴角绷紧，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感应？还需要刻意去“感应”？
对军团血脉来说，同伴的力量就像延伸的肢体一样清晰。
随着讲述深入，讲到如何以自身精神为杠杆，引导，糅合不同个体散发出的元素时。
将领脸上的轻蔑淡了。
逐渐被了然取代。
军团血脉在战场上协同施法时。
那种力量自然汇聚，难以言说的感觉。
此刻被绿皮法师拆解成可以理解的一步步技巧。
准确的描述出来。
某种意义上，就像在夸耀军团血脉在每一步细节上有多么了不起。
劣化……不，是残次品。
被人为拆解，劣化又劣化后的模仿品。
将领心里冒出这个结论，带着耻辱。
不过，在理解这套技艺的同时。
将领也完全意识到了，这套东西难怪会失传。
毕竟，军团血脉诞生了。
李冰的骸骨偶尔会提出问题。
比如“能量兼容的阈值，由个体灵魂强度决定，还是由元素属性亲和决定？”
“若目标个体的情绪剧烈波动，其散发的元素是否会发生属性变化？
“元素属性和灵魂特性有关吗？”
绿皮法师会愣一下，在心灵控制下努力思考。
这些问题往往让绿皮法师卡壳。
它的知识，显然不够深入。
只能给出一个模糊或片面的答案。
李冰不置可否，只是记下。
教导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
当绿皮法师终于停下。
表示今日已传授完毕时。
它鳞片下的肌肉在颤抖，双眼肿胀，神情疲劳恍惚。
肉体和精神都已经完全透支、
围观的龙人们沉浸在灌输的知识中。
眼神空洞地咀嚼着。
将领则缓缓吐出一口一直憋着的气，脸色依旧难看。
但眼神深处的抗拒。
终于转变为带着疲惫的接受。
他接受了这丑陋的真相。
绿皮掌握的技术，和他们骄傲的血脉原理相同。
罢了，毕竟是荣誉帝国的产物。
.
李冰的骸骨站在原地。
魂火缓缓旋动，仿佛在消化信息。
过了十几息，他抬起一只骨掌。
随即，一缕苍白的火焰悄然燃起，悬浮在掌心上空。
火焰不大，威能只比凡人施法者的顶点，法源者强上五六成。
和李冰平日动辄天灾般的威能天差地别。
这是他刻意控制的结果。
在理解了元素技艺后。
李冰成功的，主动切断了物质灵魂与自然元素的天然链接。
一个盘旋许久的疑惑得到解答。
为何李冰的法术威力。
在他对法术一窍不通时，便远超施法者极限？
答案是，物质灵魂的物质性。
在超凡世界的体现之一。
便是天然与自然元素连接在一起。
物质灵魂不但是近乎“超导”的硬件，也内置了一套强大的驱动软件。
让李冰施展法术时。
能轻易调用远超常规的力量，且举重若轻。
之前他一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现在，这层面纱被揭开了。
虽然绿皮法师传授的具体技巧粗糙不堪，对他而言毫无学习价值。
但正是这种“劣化样本”的对照。
让他看清了自己“天赋”的运作基底，也打开了全新的思路。
他凝视着掌心弱小的火焰。
魂火稳定燃烧。
意识却已跨越数千里，呼唤着漫游地。
呼唤着远在数千里外。
那些亡灵。
经过之前的地狱探索。
李冰终于测出了自己的操控极限距离。
至少是没法跨世界的。
但在本位面。
李冰的操控极限主要来自于视野，以及能量损耗。
而现在，李冰没有消耗自身力量。
相反，他是让亡灵通过他的物质灵魂。
向自然发送全局调用信号。
首先是人类施法者。
截止李冰离开漫游地。
他一共只收集了三十四具。
二十五具术士，八具术师，一具法源者。
此刻，隔着遥远距离。
那股力量浑然一体的自然元素奔涌过来。
汇入李冰掌心的苍白火焰。
这些施法者。
他们生前有的精通岩石，有的驾驭雷霆，有的玩转火焰。
如今，元素属性被统一，提纯。
尽数化为火焰法力。
火焰没有膨胀。
颜色甚至更淡了些，趋近透明。
但散发的能量波动。
骤然拔升。
从略高于法源者的水准。
猛地窜上一截，稳定在了三阶。
李冰转念一想。
他刚知道这世界人人都有一点施法天赋时，就好奇过。
一支军队，若能将所有士兵那点微弱如打火机般的法力集合起来。
该是何等景象？
哪怕每人只能点个烟头。
成千上万个烟头汇聚，也该是冲天的火炬吧。
现在，答案就在眼前。
连接继续扩散。
三千具亡灵。
它们体内那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元素属性。
被唤醒，抽取，汇聚。
如同雨水汇入溪流。
量变引发质变。
掌中火焰依旧维持着那缕微弱的形态。
但火焰核心的温度，色泽，散发出的能量压迫感，轰然暴涨。
稳稳站在了三阶巅峰。
甚至隐隐触及某个边界。
紧接着，李冰连接上那些庞然巨物。
巨岩蜘蛛、鬼影王、盐沼花王、蛇颈龙群、强化无翼龙群、强化火焰巨蝎群、死亡骑士……
这些巨兽生前便是超凡存在。
转化为亡灵后，体内残留的元素属性更为磅礴。
此刻，这些力量被同时引动，抽离。
千里之外。
它们的躯骸微微震颤。
汇聚而来的洪流，冲入李冰掌中。
苍白火焰，颜色骤然一变。
由白转蓝。
仿佛寒冰在燃烧。
体型已不足拳头大小。
但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已然质变。
三阶与四阶之间那道壁垒。
被纯粹的数量优势，硬生生踏破。
威能，稳稳来到了四阶中游。
李冰掌中，寒冰静静悬浮。
周围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碎裂声。
光线在其周围扭曲。
李冰的魂火，链接向最后的存在。
四阶亡灵。
巨型沙漠蠕虫。
以及，骸骨巨人。
更为浩瀚，精纯的力量注入。
光芒向内收敛。
变得越发深沉，凝实。
威能节节攀升。
最终，停滞在某个界限。
四阶上游。
李冰掌中。
那点微光已不再散发任何波动。
它只是存在着。
将领早已跪倒在地。
头颅深埋，身躯无法控制地颤抖。
那不是恐惧。
是生命面对超越理解的力量时，本能的战栗与臣服。
然后，李冰的魂火，剧烈燃烧起来。
他不再调用外力。
将自身的精神力量，缓缓注入掌中火焰。
终于。
李冰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桎梏”。
一种无形却坚实的天花板。
压在掌心，压在灵魂深处。
明悟浮现心头。
这就是此方世界。
眼下这个时代。
所允许的威能上限。
再往上，每提升一丝，都要支付代价。
沉重的，触及根源的代价。
具体是什么？
李冰不知道。
所以，他决定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