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两人都知春闱的重要性。
许望野提前一晚亲自找上孙禾、何秀云和郑袖,恳求三人替他照顾娘子,不叫娘子伤心难过。
林陵就更别提了,爹赴任天光县县令归期未定,好在娘和爷奶身体都还强健。
然而儿子林曲年岁还小。
唯一庆幸的是,他一得了先帝驾崩的消息,便去求池青大夫开了抑制某方面功能的药,且全身心投入备考中,不常那什么。
那日宴饮时,林陵听一位关系不算近的同年醉醺醺嚷嚷,说什么他娘子肚子里还揣了一个,乍然要赴京,他着实放心不下。
放他爹娘的狗屁!
真要放心不下,就不该明知……还肆无忌惮。
先帝是突然驾崩的吗?新帝是突然登基的吗?秋闱是没有提前发消息,突然考的吗?
还是他自身本就没什么本事,这回过了乡试,纯属运气好?
林陵心中鄙夷,同时不免自省。
他算了算日子,特地请许凝云给娘子把了脉。
倒不是他不想再生一个孩子。
但他这一去京城,娘子又要照顾林曲又要忙着干活计,就算有娘和爷奶搭把手,她哪里吃得消?
林陵和娘子梁如仙事先商量过了,等过几年林曲长大几岁,亦或等他外放过后调去京城,稳定下来后,再怀一个也不迟。
好在许凝云把过脉后,便让他们放下心。
九月的某一天,风和日丽
一众提前约好赴京赶考的书生齐聚码头,或带书童小厮,或带家人。
当然,大多数都是孤家寡人。
许悦溪一行都算人多的了。
从潭州到京城,得先乘船再坐马车再乘船,辗转好几趟。
许悦溪还没坐过大船,交了银子后上了甲板,她踮起脚趴在船上往下望:
“大哥,你说我们不会晕船吧?”
许空山冲远处送行的家人挥挥手:“没事,凝云带治晕船的药了。”
这艘大船是漕帮名下的,价钱要稍微贵上一些,其中一部分便是要上交到漕帮。
因此船上的环境不算多好,可也勉强过得去。
许悦溪还跟同行的漕帮兄弟打听冯渡和向黎的去向。
那漕帮兄弟深深看她一眼:“他们押了一批重要货物,去扬州了。”
许悦溪敏锐意识到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及时止住话茬,装作懵懂的样子:
“哦哦,我还想着能不能让冯哥每顿饭给我们加个餐呢。
他不在的话,就不麻烦了。”
漕帮兄弟随口敷衍:“放心,船上每日提供吃食,只不过份额外的,就得花钱买。
当然了,你们要是有本事钓到鱼,自个儿给自个儿加餐,我们可不会管。”
许悦溪‘哦哦’点头,回船舱找大哥小声告状:
“冯渡和向黎只怕是去干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她在想想电视剧小说里漕帮最容易犯的忌讳:
“……他们不会贩卖私盐去了吧?”
许空山一开始没放在心上,还真让溪儿说中了,他有一点点晕船。
闻言,他立马清醒过来。
偷运、贩卖私盐可是重罪!
许悦溪胆子这么大,脑子里的心思也多,可都没把主意打到精制细盐上。
一家人其实都心知肚明,插手私盐,就算惠王本人都得掉一层皮。
更别说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了。
许空山摸摸脑袋:“不至于吧……向黎胆子大,可冯渡是个谨慎小心的。”
据说当时在青云寨,他手底下那群小弟宁死不想当山匪,还是冯渡第一个服软,挨个拍小弟脑袋,这才留住一条性命的。
“再说了,秋姑娘又没进漕帮,她前几年就离开潭州,不知道去哪儿了。”
许空山敢保证,秋姑娘身为前任山匪当家,都不太敢碰私盐的。
许悦溪提出一个构想:“要是冯渡他们不知道运的是私盐呢?”
许悦溪和许空山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
许空山猛地摇头,只觉毛骨悚然:“你别说了,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儿。”
前两年,甚至新帝登基那几个月还好,不一定被查出。
但新帝这都掌权大半年,就差找只鸡杀了,震慑震慑朝中那帮老臣。
这事一旦露出苗头,只怕……
许空山只能安慰自己,溪儿看的是电视小说,现实哪有这么巧的?
许悦溪也觉得不太可能,但她到甲板和船舱溜达时,多长了个心眼。
大船离开码头第三天,许悦溪在甲板上看风景时,许空山兴冲冲跑来:
“溪儿,我刚从一位别的郡城同年口中得知了一个大好消息——你可知余杭那一带的解元姓甚名谁?”
其他书生不是在船舱里苦读,就是偶尔上甲板透气,许悦溪撞见书生闲聊的次数不多,闻言挠挠头:
“听你这语气,难道是我们认识的人?余杭,包括扬州吗?”
包括扬州的话,她可能还有一两个认识的。
许空山激动地一拍船身:
“真是老熟人,天海县官学的万玉,你还记得吗?逃荒后便没了消息的万玉!”
许悦溪噌地睁大眼睛,紧紧抓着大哥的胳膊:
“真的?你不是哄我吧?”
许空山笑着道:“我哄你干什么?找了好几年都没得消息,我们不都以为……
咳咳,我仔细和那位同年打听过,他正是余杭出身,一得了消息便赶来潭州祭祖,正从潭州赶往京城。
我俩解手时认识的,他得知我老家在天海县,随口说他们那一块的解元,老家就在岭南天海县一带!姓万名玉!”
许悦溪搓着手,又信又不信的,生怕期望太大失望越大:
“还有呢?还有呢?”
“……”许空山沉默了下,“他又不认识万玉,只放榜时听其他人提过一句。”
“不过你放心就是,他都是解元了,定要赴京赶考的,到时候我们挨个书生找过去,还愁找不到人吗?”
许悦溪一想也是,在甲板上吹了会儿风后,扭头挨个船舱找姐姐。
上了大船后水土不服的书生不少,许凝云整天忙得不亦乐乎,都没空管她这个妹妹了。
许悦溪找过去时,许凝云正给一个漕帮兄弟把脉:
“你几年没下船了?”
“……不算久,也就快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