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细如牛毛、泛着幽光的银针,精准刺入翠花婶中指尖的 中冲穴。此穴为手厥阴心包经之井穴,是连通心神、宣泄邪热的关键门户。三叔这一针,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真力,如同在一潭混乱的死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
“吱——!”
一声凄厉尖锐、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叫从翠花婶喉咙里迸发,她身体剧震,眼珠上翻,露出大片眼白。附身其上的黄仙灵体,显然被这一针扰动了根本,与宿主肉身之间的联系被瞬间干扰、削弱。
“你个瘪犊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搬梯子啊,俺真身就在房梁缝里!” 那黄仙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与痛苦,透过翠花婶的嘴嘶喊着,催促王老五去找它藏匿的肉身。
“下咒制邪,岂能无凭?尤其这等通了灵性的精怪,其本体毛发、血液,乃至常年沾染其气息之物,皆可作为锁定其魂、施加制约的无上媒介!” 三叔沉声解释,手下动作如行云流水。他拉开靠墙那个散发着淡淡樟木和药草混合气味的老旧木柜,从最上层取出一张裁剪规整的 赤色符纸。他小心翼翼地将之前从翠花婶衣领间找到的那撮黄褐色毛发置于符纸中央,口中默诵真言,手指如穿花蝴蝶般快速折叠、捻压,眨眼间便将其包裹成一个结构精巧、蕴含封禁之力的三角符包。
紧接着,他头也不回地对静立一旁、气息幽冷的张楠吩咐道:“小楠,去后院偏房,把 ‘大黑’ 牵来,令其镇守此门,以防不测。”
我站在一旁,看着三叔手段频出——以诡异银针制住附体灵体,以毛发为媒准备下咒,又提及那听名字就觉不凡的“大黑”,心中震撼于应对此类事件手段的多样与深奥,只觉得眼前仿佛展开了一幅更为波澜壮阔的秘法画卷。
王老五连滚爬爬地搬来梯子,果然在房梁缝隙里揪出了一只体型比寻常黄鼠狼大上一圈、毛色油亮却眼神惊惧的家伙。在三叔的示意下,王老五捧着那不断挣扎的黄皮子,战战兢兢地来到静室。
三叔手持那枚三角符包,悬于黄皮子头顶三寸之处,目光锐利如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孽障,念你修行不易,亦非存心害命,今日小惩大诫!此符包暂且封你三成灵性,令你守护王家三年,期间若保其家宅安宁,三年后自有人为你解开封禁,并许你一份正缘香火!若再敢作祟,符力反噬,叫你百年道行一朝散尽!你可愿受此约?”
那黄皮子浑身颤抖,绿豆般的眼珠里满是恐惧,最终发出几声哀鸣,低下头,表示了屈服。
处理完黄仙之事,送走千恩万谢的王老五一家,静室内重归平静。邱师伯不知何时又溜达了回来,看着三叔收起那枚特殊的银针,嘿嘿一笑:“老三,你这‘鬼针’之术,今日只是小露锋芒啊。蕴钰这丫头灵根已明,心性也算通过了初步考验,是时候让她接触点真东西了吧?”
三叔沉吟片刻,目光落在我身上,最终点了点头。他再次走向那个老旧木柜,这一次,他开启了一个隐藏在柜体背板的暗格,从中郑重其事地取出一本以不知名黑色皮质包裹、边缘已有磨损的古籍。
那古籍封面上,以朱砂写着四个铁画银钩、透着一股森然古意的篆字——《鬼门十三针》。
“蕴钰,”三叔将古籍递到我面前,神色无比肃穆,“此非寻常医家针灸之术,乃是我这一脉秘传,专治‘鬼神附体’、‘邪祟缠身’等医药难愈之症的无上秘法。昔年由祖师爷得异人相传,后世几经补遗,方成此正本。今日,我便将其传授予你。”
我双手接过,只觉得这薄薄一本古籍入手竟有千钧之重,仿佛承载了无数代先人的智慧与心血。
“所谓‘鬼门十三针’,”三叔开始详细讲解,“并非虚指,而是对应人体十三处最为隐秘、连通神魂与异度空间的‘鬼穴’。分别是:鬼宫(人中)、鬼信(少商)、鬼垒(隐白)、鬼心(大陵)、鬼路(申脉)、鬼枕(风府)、鬼床(颊车)、鬼市(承浆)、鬼窟(劳宫)、鬼堂(上星)、鬼藏(会阴)、鬼腿(曲池)、鬼封(舌下中缝之海泉穴)。”
他指着古籍中的穴位数绘与注解:“此十三鬼穴,亦是人体要害。下针需以自身真气为引,认穴需准,力道需精,深浅需明,更需明辨症状,对症选穴。或单针直入,或数针合璧,或浅刺泄邪,或深扎定魂。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轻则可安神定惊、驱散阴邪,重则可封禁灵体、甚至……斩灭凶顽!”
“你身具木水灵根,真气天生带有安抚、滋养、渗透之特性,与此针法颇有相合之处。木主生发,可调和针力对事主身体的损耗;水主润下渗透,可助针意直抵病灶核心。”邱师伯在一旁补充道,“不过,切记,此术威力巨大,亦担因果。非大奸大恶、或冥顽不灵之邪祟,不可轻动杀针。医者仁心,术者天心,皆不可违。”
接下来的数日,我沉浸在《鬼门十三针》的玄奥世界中。白天,我在三叔的指导下,于铜人模型上反复练习认穴、模拟运针手法,体会如何将自身木水真气以特定的频率和力度灌注于针尖。夜晚,则研读心法口诀,理解每一处“鬼穴”对应的神魂奥秘与施治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