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十三针》的玄奥如同在我面前展开了一片新的天地。连日来,我除了稳固自身炼气期的修为,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对那十三个诡秘穴位的揣摩与真气运转的模拟之中。三叔教导严厉,要求我不仅熟记穴位位置、下针深浅、对应症状。
这一日午后,我正在静室中,以指尖代针,对着铜人模型反复练习“鬼封”(海泉穴)的虚拟刺入。此穴位于舌下系带中点,号称封禁诸邪之最后一针,凶险异常,不仅要求下针者手法精准无比,更要求心神凝练如铁,方能承受施针时可能带来的精神反噬。
正当我全神贯注之际,邱师伯晃悠了进来,手里依旧把玩着那两件从不离身的宝贝——太极木卵与阴沉木丁兰尺。他见我对着铜人比划,嘿嘿一笑:“丫头,针法要练,但这修行界的家伙事儿,也得认全喽。总不能以后出门,见了宝贝都不认识,平白错过了机缘。”
他说着,将手中那柄颜色深沈、触手冰凉、散发着淡淡陈腐木香与阴气的 阴沉木丁兰尺 递到我面前。“这玩意儿,上次给你看过,今天给你细讲讲。”
我连忙收功,恭敬接过。这丁兰尺入手极沉,远超寻常木料,尺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刻度与符文,那些符文古奥,我一个也不认识,只觉得多看几眼,心神都似乎要被吸进去。
“丁兰尺,相传乃木匠祖师鲁班所传,主要用于阳宅建筑、家具器物之丈量,取其吉祥尺度,避其凶煞尺寸,以求家宅安宁。” 邱师伯开始讲解,“寻常丁兰尺分‘财、病、离、义、官、劫、害、本’八大格,每格又分数小格,对应不同吉凶。但这柄,”他指了指我手中的阴沉木尺,“材质乃千年阴沉木,埋于极阴之地不知多少岁月,天生便能沟通阴阳。其上所刻,也非俗世刻度,而是更古老的‘量阴符文’。”
“量阴符文?”我好奇地摩挲着冰凉的尺身。
“不错。”三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缓步走入,接口道,“此尺,已非凡间木工之用。在我辈手中,它可丈量‘阴气’之浓淡,‘煞气’之聚散,‘地脉’之走向,乃至……某些无形‘灵体’的强弱与范围。”
邱师伯得意地补充:“打个比方,你若去一处凶宅,以此尺虚量门窗、床灶,观其上游走的光晕(常人不可见,需开灵觉或辅以咒诀)落入何种符文刻度,便可大致判断此地阴煞属何性质,程度几何。是寻常阴灵盘踞,还是地脉煞气冲射,亦或有更凶戾的东西,都能窥得一二。用于勘测风水,尤其是处理‘阴宅’(坟墓)问题,更是事半功倍。”
他示意我手持丁兰尺,对着静室窗户虚量。“放松心神,将一丝木属性真气缓缓渡入尺中,然后凝神于目,细看尺身对着窗户的那一侧。”
我依言而行,调动丹田内温和的木气,小心翼翼注入尺内。起初并无异样,但当我凝神注视尺身时,赫然发现,尺身靠近窗户的那一侧,竟隐隐泛起一层极其淡薄、近乎透明的白色光晕,光晕稳定地笼罩在尺身上某个代表“安宁”、“生气”的古老符文区间内。
“这是……?”我惊讶地看向邱师伯。
“这是此地生气流转的正常显现,说明咱们这风水馆,风水还是不错的。”邱师伯笑道,“若光晕黯淡、灰黑,或跳跃不定,甚至引动代表‘病’、‘害’、‘劫’的符文发光,那便是有问题了。”
我心中震撼,这看似不起眼的木尺,竟有如此妙用,简直是为风水师量身定做的探测利器。
然而,仿佛是为了验证这丁兰尺的效用,就在我们探讨之时,风水馆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一个穿着沾满泥点工装、脸色惨白的中年胖子几乎是撞开了院门,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院子里,带着哭腔喊道:
“陈师傅!邱大师!救命!救命啊!工地上……工地上闹鬼,出……出人命了!”
三叔眉头一皱,与邱师伯对视一眼,快步走出静室。我和张楠也紧随其后。
那胖子看到三叔,如同见到了救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我是城西‘锦绣家园’工地的工头李胖子啊!我们那儿……那儿前几天挖地基,好像……好像挖到了一座老坟!当时没在意,随便处理了就继续施工。可从昨天开始,怪事就不断!先是好几个工人晚上听到女人哭,然后今天早上……今天早上有个工人,莫名其妙就死在刚浇灌的水泥桩里了!整个人被埋在里面,像是……像是自己走进去的!警察来了都查不出原因!”
他浑身发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现在工人们都不敢上工了,都说那是厉鬼索命!陈师傅,您可得救救我们啊!”
三叔听完,面色凝重,他并未立刻答应,而是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手中那柄尚未收起的阴沉木丁兰尺。
“蕴钰,”三叔沉声道,“理论学得再多,终需实践检验。你既已初窥《鬼门十三针》门径,又掌丁兰尺用法,此番,便随我同去。邱兄,可否借尺一用?”
邱师伯大手一挥:“本就是拿来用的,丫头,拿着防身,正好练练手!”
我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这不再是温和沟通的黄仙附体,而是可能沾染了人命的凶戾事件。我握紧了手中冰凉的丁兰尺,感受着其上传来的沉静力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一丝紧张,目光变得坚定。
“是,三叔。我准备好了。”
张楠无声地向前一步,站定在我身侧,她的存在,给了我莫大的底气。
三叔点了点头,对那李工头道:“带路吧。”
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