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陈知白站在崖顶,【全知视角】如潮水般向北蔓延。狄戎王庭此刻正陷入出征前的最后喧嚣。
三万骑兵已集结完毕,黑压压铺满了王庭外的草场。火把如繁星,映亮了一张张被草原风霜刻满沟壑的脸。阿史那顿站在金帐前的高台上,身披金狼皮大氅,手中高举金杯。
“草原的儿郎们!”他的声音在晨风中传得很远,“今日,我们将用南人的血,祭奠死去的勇士!用他们的头颅,筑起新的京观!”
“吼——!”三万人的咆哮震得大地微颤。
马匹不安地踏着蹄子,兵器在火光下闪着寒光。各部落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狼头、鹰隼、马鬃……每一面旗帜都代表着一支能征善战的部落。
老萨满走上前,将一碗马奶酒泼洒在地上,开始吟唱古老的战歌。苍凉的声音在草原上回荡,士兵们跟着低吼,战意如燎原之火般升腾。
陈知白静静“看”着这一幕,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投向王庭内部。
金帐周围的五百亲卫已经整装待发,他们将是随阿史那顿出征的中军。这意味着,王庭常备守卫的三千人,一下子被抽走五百最精锐的。
剩下的两千五百人,要分散守卫王庭各处:粮仓、马厩、水源、各部落首领的营帐……还有阿史那顿的妻妾子嗣所在的后帐。
兵力,捉襟见肘。
更关键的是——陈知白“看”向王庭东北角的那处营帐。那是阿史那顿最宠爱的幼子阿史那罗的住处。
老萨满以“此战凶险,王子不宜随军”为由,劝住了阿史那顿。
陈知白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老萨满的劝阻,当然不是出于对王子的爱护——那封通过商队送去的密信,此刻正藏在那位“忠心耿耿”的老萨满怀中。信上只有一句话:“留王子在庭,可保部落不灭。”
长久以来的布局,无数次的试探、收买、威逼利诱,终于在这一刻结出了果实。
“主公。”车队长悄声来到崖顶。
“都准备好了?”陈知白没有回头。
“二十辆车全部整备完毕,五百弟兄已集结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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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戎三万骑兵如黑色洪流,缓缓向南移动。队伍拉得很长,按照这个速度,走到五十里外,至少要两个时辰。
陈知白耐心等待着。
他“看”到王庭的守卫开始换岗,留守的千夫长甚至吩咐厨子准备酒肉,说要“庆祝大军出征”。
他“看”到老萨满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屏退左右,从怀中取出那封密信,在灯烛上烧成灰烬。
他“看”到那几个小部落的首领聚在一起,低声商议着什么。其中一人悄悄离开,走向马厩方向。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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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大军已走出六十余里。
王庭内,留守的士兵们已经完全松懈下来。守卫粮仓的士兵靠在墙边打盹,看守水源的几人凑在一起喝酒,连金帐周围的岗哨都从五人减到了两人。
而这时,陈知白睁开了眼睛。
“传令,车队开拔。”
命令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迅速扩散。
二十辆装甲车揭开伪装网。士兵们迅速登车,检查兵器、弹药、装备。整个过程安静而迅捷,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铁器碰撞的轻微声响。
陈知白登上第一辆车。这辆车经过特别改装,车顶的了望台加高了三尺,能让他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出发。”
车队在戈壁边缘缓行,尽量利用地形隐蔽。每走十里,陈知白就会下令停车,用【全知视角】扫描前方情况。
沿途遇到的几支小股巡逻队,都被提前避开。
申时,车队抵达距离王庭四十里的一处洼地。
“停车,休整。”陈知白下令,“检查装备,进食饮水。一个时辰后,全速前进。”
士兵们默默执行。他们啃着硬邦邦的肉干,就着冷水咽下。有人擦拭弩机,有人检查箭矢,有人默默祈祷。
陈知白则再次登上车顶,在他的【全知视角】中,王庭的一切景象被“看”的清清楚楚。此时谁会想到一支军队能从戈壁深处钻出来?
那几个小部落的首领也开始了行动。他们以“加强防备”为由,各自调了一队亲兵,分别控制了王庭的三处水源。
老萨满则去了阿史那罗的营帐,说是要为王子祈福。随他进去的,还有两个“侍从”——那是早就安排好的死士。
陈知白看了眼天色,夕阳西斜,暮色开始笼罩草原。
时机,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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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南面一百八十里外。
周猛站在一处高坡上,观察着北方掀起的烟尘。那是阿史那顿的三万大军,正以极快的速度迎面扑来。
按照原计划,他应该且战且退,将这支大军引向黑石峡谷方向。但现在,他改了主意。
“传令全军。”周猛放下镜子,声音冷硬,“就地扎营,构筑防线。我们要在这里,拖住阿史那顿至少一天一夜。”
副将一惊:“将军,主公的命令是诱敌深入……”
“主公的命令是拖住阿史那顿,为奇袭创造机会。”周猛打断他,“但若我们退得太快,阿史那顿起了疑心,掉头回援王庭怎么办?”
他指着北方那片越来越近的烟尘:“所以,我们要在这里,真刀真枪地打一场硬仗。让阿史那顿觉得,我们就是他要找的主力,让他舍不得走,让他必须在这里把我们吃掉。”
他转身走向营中,边走边下令:
“弓弩手占据两侧高地,多备箭矢。”
“长枪兵列三重防线,盾牌加厚。”
“骑兵分两队,藏于侧翼,等我的号令再出击。”
“还有,把咱们带来的那二十架‘雷火炮’推出来——虽然只有一轮齐射的弹药,但足够给阿史那顿一个惊喜了。”
命令一条条下达,军队迅速动了起来。
士兵们脸上没有惧色,只有即将投入战斗的肃杀。他们知道这一战凶险,但也知道这一战的意义——为主公的奇袭争取时间,为换取北疆未来的太平。
夕阳如血,洒在即将成为战场的草原上。
北面,三万铁骑如黑云压城。
南面,一万八千桃源军严阵以待。
而在更远的北方,一支钢铁车队正如同出鞘的利刃,悄无声息地刺向狄戎的心脏。
暮色已深,该动手了。
“全军听令。”陈知白的声音在夜色中清晰响起,“目标王庭,全速前进!”
二十辆装甲车同时启动,马匹嘶鸣,碾过草地。犹如离弦之箭,射向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