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年初秋,一个看似寻常的早晨,却被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彻底搅碎了。李二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走在通往学校的坡路上,却感觉周围的空气异样地粘稠、凝重。三三两两的同学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脸上是混杂着恐惧、兴奋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听说了吗?死人了!”
“就在学校旁边那栋红砖楼后面!”
“是个女的……没穿衣服……”
“天啊!真的假的?”
碎片化的信息像冰冷的雨点,砸在李二心头。越靠近学校,气氛越是压抑。厂区保卫科的人面色严肃,拉起了警戒线,穿着白色医生制服的人在楼后的杂草丛中忙碌着。围观的人群被远远隔开,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动。
很快,更具体、也更让人心碎的消息传开了。死者是杨静的表妹,那个偶尔会来学校找杨静、瘦瘦小小、眼神总是有点怯生生的女孩,才十三岁。而且,她竟然就住在李二上学路上幼儿园旁的平房里,几乎天天都能见到那个小女孩。
课间操取消了,整个学校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寂静里。班主任红着眼眶走进教室,没有讲课,只是用沙哑的声音强调要注意安全,放学结伴回家。同学们哪里还有心思听课,都在底下小声交换着自己知道的信息。
杨静趴在桌子上,肩膀不住地抖动,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几个女同学围着她,低声安慰着。
“我……我表妹她……太可怜了……” 杨静抬起泪眼,声音哽咽,“她爸我妈(指她舅舅舅妈)……他们自己还是娃娃的时候就扯了证,怀上她没多久就天天吵,天天打……早离了……”
旁边一个知道些内情的同学补充道:“她就像个皮球,奶奶家待几个月,外婆家待半年,她妈好像又嫁人了,根本不管她……她回没回家,吃没吃饭,都没人知道……”
李二听着,心里一阵阵发冷。她想起经常看见那个女孩,总是独来独往,衣服看起来总是灰扑扑的不太合身,眼神躲闪,像只受惊的小老鼠。谁能想到,再次听到她的消息,竟是这样的惨剧。
放学路上,以往喜欢打闹疯跑的男生们也安静了许多。女孩子们更是紧紧挨在一起,仿佛那样能驱散一些寒意。
“太吓人了……” 一个女生小声说,紧紧挽着李二的手臂,“以后可不敢一个人走了。”
“厂里保卫科能抓到人吗?” 另一个忧心忡忡地问。
李艳显得比妹妹沉稳些,但脸色也很苍白,她低声对李二说:“以后放学等我,我们一起走。天稍微暗点就别在外面晃了。”
家里,气氛同样沉重。廷秀一边摘着菜,一边对李道明叹气:“造孽啊……听说就是幼儿园后面平房老杨家的外孙女?才十三岁,花都没开……爹妈真是作孽!”
李道明闷着头抽烟,眉头锁成了疙瘩:“厂保卫科和公安都介入了,查了好几天了,挨家挨户问话。”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无力的愤怒,“那孩子,听说平时野得很,没人管,哪天不见的都没人清楚……”
连一向严厉的他,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厂区都弥漫着一种惴惴不安的情绪。保卫科巡逻的力度明显加大了,晚上还能看到手电筒的光柱在居民区扫射。家长们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反复叮嘱孩子不要在外逗留。女孩们上学放学都成了小团体行动,仿佛那样就能获得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案件的侦破似乎陷入了僵局。起初,还有各种小道消息在流传,有人说看到陌生人了,有人说可能是熟人作案……但渐渐地,议论的声音低了,保卫科的人也撤了。那栋红砖楼后面的杂草被清理过,一场秋雨之后,仿佛什么痕迹都被冲刷干净了。
只有大人们偶尔提起时,那声沉重的叹息:“唉,那桩案子……可惜了,没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