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空气凝固了。
王虎、王狼、混爷、罗恶、刘公公——五名龙象境高手呈半圆形散开，将郑南和皓训围在中央。他们的眼神里没有轻敌，只有如临大敌的凝重。
面对的是谁？
龙榜第十，“武器大师”郑南。即使年过六旬，即使身处重围，这个名字依旧足够让任何武者心生寒意。
皓讯被五人护在身后，脸上终于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郑师，这三万禁军已将皇宫团团围住，就算是你，今天也插翅难逃。”
他顿了顿，语气刻意放缓，带着几分虚伪的惋惜：“你是我的老师，我本不想走到这一步。只要你放下剑，站到本王这边，待我登基之后，你依旧是国师，荣华富贵，只多不少。”
郑南没有回答。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皓讯一眼，目光只是平静地扫过眼前的五名高手。
王虎沉稳，王狼凶戾，混爷的棍法刁钻，罗恶的刀法狠辣，刘公公的拂尘诡异——这五个人单拎出来或许不算顶尖，但配合起来，足以威胁到问心境以下的任何人。
更何况，他还不能全力施展。
皓勋就在身后。
这位皇帝此刻脸色惨白，跌坐在龙椅上，双手紧紧抓着扶手。
十二内侍已被解决——难怪刚才外面那么安静。皓讯既然敢动手，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郑师……”皓勋声音发颤。
“陛下放心。”郑南只说了四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皓训依旧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面，与他无关。
“三弟倒是镇定。”皓讯冷眼看向他。
皓训放下茶杯，微微一笑：“二哥谋划多年，今日总算得偿所愿。我不过是个闲散王爷，除了喝茶看戏，还能做什么？”
这话说得轻巧，却让皓讯眉头一皱。他这个三弟，从来都是这般，看似与世无争，实则心思最深。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拿下。”皓讯吐出两个字。
话音未落，王狼第一个动了。
他是五人中最凶悍的，也是脾气最急的。方才被郑南一句话讽刺得羞愤难当，此刻憋着一肚子火，双刀出鞘，化作两道寒光，直扑郑南！
这一扑快如闪电，双刀一上一下，封死了郑南左右闪避的空间。刀风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郑南没有退。
他甚至没有拔剑。
只是左手一抬，宽大的衣袖如流云般卷出。
“流云袖！”混爷惊呼一声。
那看似柔软的衣袖，在王狼双刀触及的瞬间骤然绷直，如同铁板。“铛铛”两声，双刀砍在袖上，竟溅起火星！
王狼只觉一股柔韧却磅礴的劲力传来，双刀险些脱手。他急撤，却见郑南衣袖一抖，一股螺旋劲力顺着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酸麻。
只一招，高下立判。
王虎见状，知道单打独斗绝无胜算，沉声道：“一起上！”
五人同时出手。
王虎的拳，王狼的刀，混爷的棍，罗恶的刀，刘公公的拂尘——五道攻击从五个不同方位袭来，封死了郑南所有退路。更阴险的是，有三道攻击是冲着皓勋去的，逼得郑南不得不分心保护。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战术：以皓勋为饵，牵制郑南。
果然，郑南眉头一皱。他本可以轻松避开或化解这五道攻击，但若他躲开，身后的皓勋必死无疑。
不能躲。
郑南深吸一口气，镇岳剑终于出鞘。
剑光如雪。
只一剑。
这一剑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记横扫。但剑锋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切开了，发出尖锐的爆鸣。剑身上暗金色的纹路亮起，那是镇岳剑被内力催动到极致的标志。
“铛铛铛铛铛——！”
五声爆响几乎同时响起。
王虎的拳套被削去一角，王狼的双刀被震开，混爷的棍被斩出一道深痕，罗恶的刀险些脱手，刘公公的拂尘丝被削断数根。
五人齐退，脸色骇然。
这就是龙榜第十的实力？明明他们也是龙象境，明明五对一，却连让对方后退一步都做不到？
皓讯眼中闪过一丝惊色，但随即化为更深的贪婪——这样的高手，若能收为己用……
“不要给他喘息的机会！”王虎厉喝，“耗死他！”
五人再次扑上。
这一次，他们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采用了缠斗战术。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攻击如潮水般连绵不绝，专攻郑南不得不救的要害。
郑南确实被牵制住了。
他每一剑都要顾及身后的皓勋，无法全力施为。镇岳剑虽利，却总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好几次，他本可以重伤甚至击杀其中一人，却因为要回防保护皓勋，错过了机会。
三十招过去，郑南依旧稳如泰山，但额上已见细汗。
五十招时，他左肩衣袖被王狼的刀划破一道口子——虽然没伤到皮肉，但这是开战以来，他第一次被触及。
皓讯笑了。
“郑师，何必苦苦支撑？”他悠然道，“你护得了他一时，护得了一世吗？这三万大军就在外面，就算你杀光这里所有人，又能如何？你走得出去，他走得出去吗？”
他指了指皓勋。
郑南依旧沉默，只是手中剑更快了。
但他心里清楚，皓讯说得对。
这书房太小了。
小到他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小到他处处受制。若是在开阔地带，这五人根本困不住他。可现在……
“噗！”
混爷的棍擦着郑南肋下掠过，虽然被他以剑身格开，但棍风依旧刮得他衣衫破裂。这一下若是挨实了，至少断三根肋骨。
郑南眼神一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忽然收剑，左手抓住身上那件深蓝色长袍的领口，用力一扯——
“哗啦！”
长袍应声而裂，露出里面一身黑色劲装。那劲装不知是什么材质，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皓讯瞳孔一缩：“这是……‘玄蚕丝甲’？”
传闻中以北境玄蚕丝织成的软甲，刀剑难伤，水火不侵。郑南竟一直穿着这个？
“退！”王虎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急喝道。
但已经晚了。
郑南动了。
这一次，他不再防守。
镇岳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剑身上那暗金色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蜿蜒游动。他一步踏出，整个人如鬼魅般出现在王狼面前。
“好快！”王狼只来得及生出这个念头，双刀本能地交叉格挡。
“铛——！”
剑斩在双刀交叉处。
王狼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传来，双刀脱手飞出，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书房墙壁上，“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一击，重创！
“二弟！”王虎目眦欲裂，挥拳砸向郑南后心。
郑南头也不回，反手一剑。
剑光如月华洒落。
王虎的拳套被从中劈开，拳面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他惨叫一声，踉跄后退。
混爷、罗恶、刘公公三人见势不妙，同时扑上。混爷的棍砸向郑南头顶，罗恶的刀斩向腰腹，刘公公的拂尘则卷向他持剑的手腕。
这是他们苦练多年的合击之术，从未失手。
郑南却只是轻笑一声。
他忽然转身，不是用剑，而是用左掌。
一掌拍出。
掌风无声，却让三人同时变色。他们感觉到，这一掌仿佛引动了整间书房的气流，空气变得粘稠如胶，他们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问心境……意境！”混爷失声惊呼。
虽然只是一丝雏形，但这确实是问心境强者才能掌握的“意境”之力——以意驭气，以气控场！
“砰！”
掌力爆发。
三人如遭重锤，同时倒飞出去。混爷撞翻了书架，罗恶砸碎了屏风，刘公公最惨，直接撞破了窗户，摔到外面的庭院里。
书房内，一片狼藉。
五名龙象境高手，一重伤，四轻伤。
郑南持剑而立，气息微乱，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皓讯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没想到，郑南强到这个地步。明明被牵制，明明处处受制，却依然能在瞬息之间扭转战局。
这就是……天下前十的实力吗？
“王爷，退吧。”王虎捂着血流不止的右手，咬牙道，“在外面开阔地带，用军阵困死他！”
皓讯咬牙，死死盯着郑南。
他不甘心。
谋划多年，今日终于动手，却在最后关头被一个人拦住？
“郑南！”他嘶声道，“你真的要与整个南国为敌吗？！”
郑南没有回答。
他只是转过身，看向皓勋：“陛下，得罪了。”
说完，他左手抓住皓勋的肩膀，右手一剑斩向身后的墙壁。
“轰——！”
剑气爆发，那面由青砖砌成、厚达三尺的墙壁，被硬生生劈开一个大洞。阳光从洞外照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外面，是开阔的庭院。
也是三万大军的包围圈。
“走。”郑南只说了一个字，提着皓勋，纵身跃出。
皓讯反应过来，厉声吼道：“拦住他！”
庭院里，黑压压的禁军早已严阵以待。见郑南破墙而出，前排的弓弩手立刻放箭。
箭如飞蝗。
郑南将皓勋护在身后，镇岳剑舞成一团光幕。
“叮叮当当——”
箭矢如雨点般被击落，竟无一支能近他身前三尺。
他落地，环视四周。
庭院宽阔，足以容纳千人。此刻却站满了披甲执锐的士兵，刀枪如林，杀气冲天。远处宫墙上，还有更多的弓箭手在瞄准。
这才是真正的绝境。
书房内，皓讯带着王虎等人追了出来。他看着被大军团团围住的郑南，终于重新露出笑容。
“郑师，现在呢？”他慢悠悠地说，“在这里，你可以全力施展了。但……你能杀多少人？一千？两千？等你力竭之时，便是你的死期。”
郑南没有看他。
他只是抬头，望了望天空。
今日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阳光刺眼。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镇岳剑。
然后，对身后的皓勋说：
“陛下，跟紧我。”
话音落，剑光起。
这一剑，不再是守。
而是攻。
攻向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大军。
攻向那看似牢不可破的包围圈。
攻向这注定血流成河的清晨。
庭院里，喊杀声震天。
而更远处，郑府的院中，白晔忽然心头一跳。
他抬头望向皇宫方向，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怎么了？”皓曦轻声问。
白晔摇头，眉头却紧皱。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心里很慌。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