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刚歇，喊杀声起。
庭院中的禁军如潮水般涌向郑南和皓勋，长枪如林，刀光如雪。
郑南将皓勋护在身后，镇岳剑舞成一团光幕，每一剑挥出，必有数人倒下。但大军实在太多了，倒下一批，又涌上来一批，仿佛无穷无尽。
“郑师，放下武器吧！”皓讯站在远处的高台上，声音透过喧嚣传来，“你护不住他的！”
郑南没有回答。
他只是握紧了剑。
左肩传来一阵刺痛——方才在书房里，终究还是被混爷的棍风擦伤了。伤口不深，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每一分疼痛都可能成为破绽。
正此时，头顶忽然传来破空声！
三道身影从天而降，如鹰隼般落入战场！
“郑叔！我们来了！”李田的声音如惊雷炸响。
他落地瞬间，花间剑意全力爆发，剑光如繁花盛放，周围五丈内的十余名士兵同时惨叫倒地，每人身上都多了数道剑痕，不致命，但已失去战力。
辛云紧随其后，身影如鬼魅般穿梭，所过之处，士兵如割麦般倒下。他的匕首没有花哨，每一击都精准地刺向铠甲缝隙，一击必杀。身上溅满鲜血，却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顾新最后落下，玉骨扇展开，扇面边缘的寒光如刀锋般锋利。他身形飘逸，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挥扇都带起血花，动作优雅得像在跳舞。
三人身上都有血迹，显然在赶来皇宫的路上已经经历了一番厮杀。
“你们……”郑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郑叔说让我们别轻举妄动，”李田咧嘴一笑，剑光再斩三人，“但我们总不能看着你一个人拼命吧？”
辛云一言不发，只是匕首更快了。
顾新摇扇轻笑：“白晔那小子有皓曦公主她们看着，放心。”
郑南心中一暖，但随即沉声道：“小心，这里有埋伏。”
话音未落，庭院四周的宫墙上忽然涌现出大批弓箭手。这一次不是普通的箭，而是弩箭——威力更大，射程更远，专破内力护体。
“放箭！”皓讯厉喝。
弩箭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郑南脸色一变：“退！”
五人同时后撤，躲到一处假山后。弩箭钉在假山上，碎石飞溅。若是慢上半步，此刻已被射成刺猬。
“妈的，连军用弩都动用了。”李田啐了一口血沫，“皓讯这王八蛋是真要造反啊。”
“本来就是造反。”顾新淡淡道，“他现在已经撕破脸了，自然不会留手。”
正说着，假山另一侧传来脚步声。
是王虎、王狼、混爷、罗恶、刘公公——那五名龙象境高手也追了出来，虽然个个带伤，但战力犹存。他们身后，还跟着数十名气息沉凝的武者，显然都是皓讯网罗的高手。
“郑南，你跑不掉的。”王虎沉声道，“束手就擒，王爷或许还能留你全尸。”
郑南正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二哥，收手吧。”
众人回头，只见皓训扶着皓勋，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皓讯眼睛一眯：“三弟，你也要与我为敌？”
皓训摇头：“不是为敌，是劝你。现在收手，我还能在皇兄面前替你求情，只削王爵，留你性命。”
“求情？”皓讯笑了，笑容里满是讥讽，“三弟，你是不是搞错了？现在是我围住了你们，不是你们围住了我。”
他指了指四周黑压压的大军：“三万禁军，加上这些高手，你们拿什么跟我斗？就凭你们几个人？”
皓训沉默片刻，轻叹一声：“二哥，你总是这样。以为自己算尽了一切，却永远看不清人心。”
他顿了顿，缓缓道：“你可知，为何当年父皇将‘火皇剑’赐给我，而不是你？”
皓讯脸色一沉。
那是他心中永远的刺。
火皇剑，南国皇室传承数百年的神兵，历代只有最受宠的皇子才有资格佩戴。先帝临终前，将剑赐给了最小的儿子皓训，而不是他这个战功赫赫的二皇子。
“因为父皇偏心。”皓讯冷冷道。
“不。”皓训摇头，“因为父皇知道，你性子太急，杀气太重。火皇剑在你手中，只会成为杀戮之器。而在我手中……”
他伸手，从腰间解下一柄长剑。
剑鞘古朴，通体赤红，上有火焰纹路。拔剑出鞘的瞬间，庭院里的温度仿佛都升高了几度。剑身如熔岩流动，火光流转。
“它能守护该守护的人。”
皓讯眼中闪过一丝嫉妒，随即化为冷笑：“守护？就凭你？三弟，别忘了，从小到大，你每次跟我切磋，都是输。”
“是。”皓训坦然承认，“因为我每次都让着你。”
皓讯一愣，随即大笑：“让着我？三弟，你是不是被吓傻了？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话没说完，皓训动了。
不是快。
而是稳。
他一步踏出，手中火皇剑平平刺出。这一剑毫无花哨，甚至有些笨拙，仿佛初学者在练习基础剑式。
皓讯嗤笑，随手拔剑格挡。
可两剑相触的瞬间，他脸色骤变。
一股灼热却磅礴的剑气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剑险些脱手。他急退三步，惊疑不定地看着皓训。
“你……”
“二哥，”皓训依旧神色平静，“你真的以为，每次切磋都是我让着你吗？”
皓讯咬牙，不再废话，挥剑攻上。
他的剑法狠辣迅捷，招招夺命，是标准的沙场剑术。当年他随军出征，凭此剑法斩杀敌将十七人，立下赫赫战功。
可今天，他的剑在皓训面前，竟显得有些……笨拙。
皓训的剑依旧不快，但每一剑都恰到好处。皓讯的狠辣攻势，被他以最简单的方式化解。火皇剑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剑身上的火焰纹路明灭不定，每一次格挡都带着灼热的剑气，震得皓讯气血翻腾。
十招过去，皓讯竟被逼得连连后退。
“这不可能……”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皓训收剑，淡淡道：“二哥，你太注重招式的狠辣，却忘了剑法的根本是‘意’。你的剑有意杀，却无意守。攻强守弱，一旦攻势被阻，便破绽百出。”
这话说得平淡，却字字诛心。
皓讯脸色青白交加，忽然厉声道：“那又如何？我现在有三万大军！你能打赢我，能打赢这三万人吗？！”
“朕来试试。”
一直沉默的皓勋忽然开口。
他走上前，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中已恢复了皇帝的威严。他接过郑南递来的另一柄剑——那是镇岳剑的副剑，虽不如主剑锋利，但也是神兵利器。
“讯儿，”皓勋看着这个弟弟，眼中满是痛心，“我们兄弟三人，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皓讯冷笑：“皇兄，现在说这些，不觉得虚伪吗？当年若不是张炎那老匹夫说什么‘立长’，这皇位本该是我的！”
“所以你就勾结外敌，私吞军粮，陷害忠良？”皓勋的声音冷了下来，“南方匪徒暴乱，和你有关对吗?张炎此次南下，就是去查这个。你怕他查出来，所以要先下手为强，对不对？”
皓讯脸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
“朕是皇帝。”皓勋缓缓道，“这南国发生的每一件事，朕都知道。朕一直给你机会，希望你能回头。可你……太让朕失望了。”
他举起剑：“今日，朕便以兄长的身份，教训你这个不肖弟弟。”
皓讯狂笑：“就凭你？皇兄，你那龙象境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靠丹药堆出来的修为，也配跟我打？”
他说的没错。
皓勋的龙象境确实虚浮，内力驳杂，根基不稳。这是他最大的弱点。
但皓勋没有退缩。
他看了一眼皓训，两人眼神交汇，无需言语，已明白彼此心意。
兄弟二人，同时出剑。
皓讯眼神一厉，挥剑迎上。
三柄剑，三个人，在庭院中央战成一团。
皓讯的剑狠辣，皓勋的剑沉稳，皓训的剑圆融。三兄弟的剑法系出同源，却走出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正如郑南所料，皓讯确实比皓勋强，但强得有限。而皓训……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三皇子，剑法竟隐隐有问心境的雏形。
二打一，皓讯渐渐落入下风。
但他不慌。
因为他还有大军。
“郑南！”皓讯边战边吼道，“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能改变什么吗？！”
郑南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向了李田、辛云、顾新。
三人也看向他。
无需多言。
四人同时动了。
李田的花间剑意如繁花绽放，剑气纵横，所过之处，士兵如割草般倒下。
他的剑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清场——每一剑都精准地斩断敌人的兵器，击碎他们的关节，让他们失去战力。
辛云如鬼魅般在军中穿梭，专挑军官下手。每倒下一个军官，那一队的士兵就会陷入混乱。他的匕首快、准、狠，每一次出手都带起一蓬血花。
顾新的玉骨扇展开，扇面边缘的寒光如死神的镰刀。他身形飘逸，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挥扇都带走数条性命。动作优雅，杀戮却高效。
而郑南……
他冲向了那五名龙象境高手。
镇岳剑再次出鞘。
这一次，再无保留。
“王虎，王狼，混爷，罗恶，刘公公。”郑南缓缓念出他们的名字，“你们五人，今日便留在这里吧。”
王虎脸色铁青：“郑南，你别太狂！”
“狂？”郑南笑了，“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狂。”
话音落，剑光起。
这一剑，不再是守，也不再是试探。
是杀。
杀意冲天。
庭院里，三处战团同时爆发。
皓勋皓训兄弟对决皓讯，剑光交错，兄弟阋墙。
李田三人冲入大军，如虎入羊群，掀起腥风血雨。
郑南独战五名龙象境高手，剑光所向，无人能挡。
而远处宫墙上，弓箭手再次张弓搭箭。
更远处，皇宫外的街道上，隐约传来喊杀声——那是忠于皇帝的军队，终于开始反击了。
这个清晨，注定要流血。
这个南都，注定要变天。
而所有人不知道的是……
郑府的院子里，白晔忽然捂住胸口，脸色煞白。
“怎么了？”皓曦急问。
白晔摇头，却说不出话。
他只感觉到，心中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而去。
很远，又很近。
近到……仿佛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