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秋夜带着微醺的凉意，奥赛博物馆的穹顶下，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掌声雷动中。林晚星站在舞台中央，裙摆上的碎钻随动作轻晃，像把整个银河穿在了身上。欧洲巡演的最后一站落下帷幕，谢幕时她看向台下，目光与第一排那个熟悉的身影撞了个正着——周慕白手里举着一支白玫瑰，唇角噙着她熟悉的、带着距离感的笑意。
庆功宴设在塞纳河畔的一艘复古游轮上，水晶灯映着波光，衣香鬓影间，不少乐评人围过来称赞：“林小姐的《星空随想》重新定义了东方音乐与古典交响乐的融合，尤其是最后那段即兴变奏，简直是神来之笔。”
林晚星应付着寒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这次巡演比预想中更耗心力，从伦敦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到维也纳金色大厅，每一场都像一场硬仗，直到此刻站在巴黎的夜色里，神经才终于有了一丝松弛。
“没想到你会来。”她走到船舷边，周慕白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将那支白玫瑰递给她，花瓣上还带着水珠。
“刚好在苏黎世参加一个人工智能艺术论坛，结束后飞过来只要两小时。”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顺道，目光却落在她微红的眼角，“最后一场加演的《月光》，处理得比之前更细腻了，是想到了什么？”
林晚星捏着花茎，指尖被刺轻轻扎了一下：“昨天去了蒙马特高地，看到一位老人在画日出，笔触很像我爷爷……即兴发挥时就想起那画面了。”
“艺术果然需要触动。”周慕白靠在栏杆上，身后埃菲尔铁塔的灯光正好亮起，金色的光束在夜空中旋转，“我带了样东西给你。”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金属盒子，打开后是副定制耳机，“里面预存了我用算法模拟的《星空随想》交响版，加入了电子合成器元素，你听听看，有没有兴趣把它变成下一个合作项目？”
林晚星戴上耳机，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电子音效与交响乐交织，既保留了原曲的空灵，又多了层未来感。她惊讶地抬眼，周慕白正看着她，眼底带着期待：“这是我和柏林爱乐的音效团队联合做的实验，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把巡演曲目都做一套数字化改编，既有艺术性，也能让更多年轻人接受。”
游轮靠岸时，周慕白提议：“去河边走走？我订了艘小艇，刚好能看到铁塔亮灯的全景。”
小艇在塞纳河上缓缓移动，水波拍打着船身，像温柔的节拍。周慕白握着船桨，动作从容，林晚星坐在对面，看着他侧脸上的轮廓被灯光切割得明暗分明。
“其实这次来，不只是为了送耳机。”他忽然开口，船桨停在水中，小艇随波轻晃，“林晚星，我想跟你说些超出合作范畴的话。”
林晚星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握着白玫瑰的手紧了紧。
“我不是个擅长抒情的人。”周慕白的目光掠过她的发梢，落在远处的铁塔上，“但我研究过你所有的作品，从你少年时的《初雪》到这次巡演的《星空》，能清晰看到你的艺术轨迹——你一直在突破边界，而我正在做的数字艺术融合项目，恰好能为你提供更广阔的边界。”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平板，调出一份演示文稿：“你看，这是我规划的未来三年计划，我们可以在全球十个城市建立数字音乐厅，你的演奏会既能现场呈现，也能通过全息技术同步到各地，让偏远地区的孩子也能看到。另外，我成立了一个艺术基金，专门资助跨文化融合创作，你想尝试的民乐与电子乐结合，完全可以在这里落地。”
他的声音平稳，没有丝毫煽情，却像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林晚星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她一直想让传统音乐打破地域和形式的限制，而周慕白的蓝图，恰好为她铺好了路。
“我不是要你立刻回应什么。”周慕白合上平板，语气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认真，“只是想让你知道，和我并肩，你能触摸到的艺术维度，会比现在广得多。我尊重你的节奏，但我希望你能考虑——不是以追求者的身份，而是以合作者的姿态，一起把这件事做下去。”
埃菲尔铁塔的灯光恰好在此刻闪烁起来，细碎的光点像突然撒下的星子，落在周慕白眼中，也落在林晚星悸动的心跳里。她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心动未必是炽热的告白，也可以是这种被理解、被托举的笃定——他懂她的野心，也有能力陪她实现。
就在她喉间微动，想说些什么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陆寒枭”的名字。
她划开接听键，陆寒枭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劈头盖脸砸过来：“你庆功宴结束了吗？刚才看直播，周慕白怎么跟你在一块儿？他去巴黎干什么？你们现在在哪儿？”
林晚星皱起眉：“我在外面，有点事。”
“有事？什么事需要半夜在外面？”陆寒枭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是不是跟你表白了？林晚星，你别忘了是谁在你爸病床前守了半个月！他周慕白就会玩这些虚的，送花、游船，能当饭吃吗？”
“陆寒枭，”林晚星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我是担心你！”他的语气带着委屈和急躁，“我查了航班，明天飞巴黎，我们当面谈！”
“不必了。”林晚星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现在很累，先挂了。”
挂断电话，小艇已漂到铁塔正下方。仰头望去，钢铁的骨架在夜空中舒展，每一次灯光闪烁都像在叩问她的内心。周慕白安静地重新拿起船桨，没有追问，也没有催促，只是将小艇往岸边划去，留给她足够的空间整理思绪。
回到酒店房间，林晚星推开落地窗，巴黎的夜色涌了进来，带着塞纳河的水汽和远处的喧嚣。她靠在栏杆上，手里还捏着那支白玫瑰。
陆寒枭的电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刚才的悸动，却也让她更清醒地意识到——她厌倦了那种充满占有欲的、需要不断解释和安抚的关系。而周慕白的提议，像一扇窗，窗外是她一直向往的、纯粹为艺术燃烧的世界。
可心动归心动，多年的理智让她无法立刻点头。她想起父亲常说的“慢即是快”，或许此刻的沉默，才是对自己、对对方最负责的态度。
夜风掀起她的长发，远处的铁塔依旧璀璨。林晚星深吸一口气，将白玫瑰插进窗台的花瓶里。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但至少此刻，她看清了自己更倾向的方向——那条能让她的艺术飞得更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