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孙念安手臂上的紫色纹路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针刺般的悸动。
他视野边缘的暗红色噪点猛地增强,耳内的嗡鸣变成了某种类似高频振动的尖啸。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陆琛立刻停下,回头看他:“怎么了?”
“纹路……在跳。眼睛和耳朵……有点不对劲。”孙念安扶住墙壁,甩了甩头。
陆琛皱眉,快速检查了一下他的瞳孔和手臂纹路。
“可能是血清残留活性与你的身体在进一步融合,也可能是神经系统的早期变异征兆。保持冷静,尽量深呼吸,不要抵抗,试着……接纳它,引导它。”
接纳?引导?孙念安不明白,但他照做了。
他不再试图对抗那种异样的感觉,而是放松身体,将注意力集中在手臂的悸动上。
奇怪的是,当他这么做时,尖啸般的嗡鸣减弱了,视野里的噪点也逐渐平息。
手臂上的紫色纹路依然清晰,但那种针刺感消失了。
“适应得很快。”陆琛若有所思,“你的身体……或者说你的基因,对‘毒血’的相容性比我想象的更高。这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更大的麻烦。”
他们继续前进。孙念安不再把紫色纹路视为单纯的诅咒,而是开始感受它。
他发现自己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似乎变得敏锐了一些,不是视力或听力增强,而是一种模糊的、对能量流动或生命气息的直觉。
他能隐约“感觉”到远处废墟里躲藏的小型生物,能“感觉”到某些区域空气里残留的、不同于“蓝梦”的微弱化学气息。
这是变异带来的能力?还是濒临崩溃的幻觉?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正在变成一个非人的存在。每一步,都离曾经熟悉的“正常”更远。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身后那个昏迷的女人,为了那些死去的同伴,为了这座正在被疯狂吞噬的城市。
陆琛在一个看似普通的坍塌地下室入口停下,挪开几块伪装的水泥板,露出向下的阶梯。
“到了。”他说,“暂时安全屋。里面有基础医疗用品和食物。接下来,履行你的承诺。”
孙念安看了一眼深邃的入口,又看了一眼手臂上沉默的紫色脉络。
变异,已经开始。而他的路,注定无法回头。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陆琛显然经营已久,用废弃的货架、防水布和捡来的家具隔出了几个功能区。
空气里有淡淡的霉味,但通风尚可,一盏靠太阳能电池板供电的LEd灯发出稳定的冷白光。
他将张雪小心地安置在一张铺着干净垫子的简易床上,开始处理她的腿伤。
孙念安靠在冰冷的混凝土墙壁上,看着陆琛熟练地清创、上药、重新包扎。那些医疗用品看起来很专业,甚至还有一小瓶真正的抗生素针剂。
“从哪里弄来的?”孙念安问,声音依旧沙哑。
“黑市。用我记录的部分‘毒血’副作用数据换的。”陆琛头也不抬,“数据经过处理,不会直接帮到Kc,但足够让那些想走捷径的武装头目或黑市医生感兴趣。”
处理完张雪的伤,陆琛走过来,示意孙念安坐下。
他拿出一个小型手持扫描仪——显然是Kc的设备。“我需要记录你现在的体征数据,尤其是那些纹路的活性。”
扫描仪的蓝光扫过孙念安的手臂和脖颈。
屏幕上跳出复杂的波形图和滚动数据。陆琛的眉头越皱越紧。
“神经电信号异常活跃,远超常人峰值,但波动极不稳定。肌肉密度和骨骼强度有轻微提升迹象……代谢速率异常加快,肾上腺素水平持续偏高……”
他低声念着,看向孙念安,“你感觉怎么样?除了之前说的视觉听觉异常,有没有……特别渴望什么?比如特定的气味,声音,或者……对血液、生肉的冲动?”
孙念安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周围更‘清晰’了。能感觉到远处有东西在动,能分辨空气里不同的味道,但很模糊。”
他顿了顿,“还有,刚才纹路跳动的时候,如果我不去对抗,那种不适感会减弱。”
陆琛记录着,若有所思。“适应性变异。你的神经系统在主动调整,试图将‘毒血’的影响整合进来,而不是排斥。这很罕见。大部分实验体要么迅速崩溃,要么变异成完全受本能驱使的怪物。”
他关闭扫描仪,“但这不是好事。整合意味着变异更深入,更不可逆。你现在就像走在悬崖边的平衡木上,任何强烈的情绪波动、身体创伤或者外界的强烈刺激,都可能打破平衡,将你推向未知的方向。”
“未知的方向?比如?”
“可能获得某些超越常人的感知或体能,但也可能失去人性,变成只知道猎食和破坏的野兽,或者……身体发生不可控的物理畸变。”
陆琛语气严肃,“你必须学会控制情绪,避免剧烈战斗,尽量避免受伤。尤其是”,他指了指孙念安的胸口,“旧伤。任何大规模失血或组织损伤,都可能成为变异失控的导火索。”
孙念安默默点头。控制情绪?在这炼狱里?但他别无选择。
陆琛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型冷藏盒,取出两支装着淡金色液体的注射器。
“未完成的拮抗剂。原理是抑制‘毒血’血清中某些最活跃的神经兴奋成分,减缓变异进程。但也会削弱它带来的任何潜在增益,并且可能导致剧烈疼痛、虚弱甚至短期瘫痪。每支效果大约能维持24到48小时,视个体代谢而定。要不要用,你自己决定。”
孙念安看着那淡金色的液体。减缓变异,但可能让他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更加脆弱。
“如果用完了呢?”
“我会尝试配制新的,但需要原料和时间。而且,这只是延缓,不是治愈。”
陆琛坦诚道,“‘毒血’已经改变了你的基因表达,这种改变很可能是永久性的。”
孙念安伸出手臂:“注射。”
陆琛没有犹豫,将一支拮抗剂推进孙念安的静脉。
液体进入血管的瞬间,一股冰冷的麻痹感迅速从注射点蔓延开来,随即转化为针扎般的细密疼痛,席卷全身!
孙念安闷哼一声,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疼痛持续了大约一分钟,才渐渐消退,留下一种深沉的、仿佛骨髓都被抽空的虚弱感。
他手臂上的紫色纹路似乎黯淡了一丝,不再那么醒目。
“感觉如何?”陆琛问。
“像被卡车碾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