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念安喘着气,但那种颅内的嗡鸣和视野边缘的噪点确实减弱了,对周围环境的异常感知也变得模糊不清,基本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
代价是力量感也消失了,他此刻感觉比注射血清前更加虚弱。
“这是正常反应。休息一下,尽量补充能量和水分。”
陆琛将另一支拮抗剂和几包高热量食物、水放在他旁边,“轮到你了。告诉我你们知道的一切。从顾承宇的‘母巢’开始。”
孙念安喝了点水,从最初的化工厂起义开始讲述,省略了“箐华之钥”的具体细节和父母的过往。
涵盖了“初始之光”的证据、罗森伯格的名单、“灯塔”网络、李烨的遗产、顾承宇的疯狂计划、“女王”容器、以及他们摧毁“母巢”核心的过程。
也提到了“蝰蛇”的追杀、城外势力的隐约介入、“猎犬”和“蓝梦”、“博士”和Kc的“毒血”计划。
陆琛听得非常专注,不时追问细节,尤其是在“母巢”核心控制室和顾承宇的最终对决部分。
当听到“顾承宇的意识可能上传”时,他的眼神锐利起来。
“意识上传……如果是真的,那‘博士’寻找的‘钥匙’,可能不仅仅是技术资料或基因模板。”
陆琛沉吟道,“顾承宇的数字化意识本身,可能就是一把‘钥匙’——一个承载了他所有研究数据和终极目标的人工智能。谁能控制或融合它,谁就可能获得他未完成的一切。”
这个推测让孙念安心头一沉。
“另外,‘蝰蛇’背后的城外势力,和Kc是否有联系,目前还不清楚。”
陆琛继续分析,“但‘猎犬’明显是‘博士’的直属行动队,他们收集‘蓝梦者’和样本,是在为‘毒血’计划提供原料。而你……”
他看向孙念安,“你体内发生了未知反应的‘毒血’,对他们来说可能是极其珍贵的研究样本,甚至是……通往下一阶段的关键。他们绝不会放过你。”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张雪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天花板,然后目光转向孙念安,看到他手臂上依旧可见的紫色纹路和异常苍白的脸色,眼中立刻涌上焦急:“念安……你的手……”
“我没事。”孙念安立刻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感觉怎么样?”
“腿……很沉,很麻。但没那么疼了。”张雪的声音虚弱,但意识清晰。她看向陆琛,带着警惕。
“他是陆琛,前Kc研究员,现在帮我们。”孙念安简单介绍,“是他救了我们,给你用了药。”
张雪看向陆琛,点了点头,算是致谢,但眼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散。“Kc……‘博士’……他们在找我?”
“可能是为了你接触过‘母巢’,也可能……”
陆琛接口,“你腿上的伤,感染很特别,对抗生素反应异常。这可能意味着你的身体对‘初始之光’或‘蓝梦’有某种特殊抵抗或反应,这在‘博士’看来,可能也是有价值的研究材料。”
张雪脸色更白了一分。她看向孙念安:“我们……其他人呢?卡洛斯?霍岩?‘守夜人’……”
孙念安沉默了几秒,缓缓摇头。
张雪闭上了眼睛,胸口起伏,良久,才重新睁开,眼中已是一片死寂的平静。
“明白了。”她看向陆琛,“你想要什么?情报?”
“我已经从孙念安那里得到了部分。”陆琛说,“但我需要更多细节,尤其是关于顾承宇最后时刻,以及‘箐华之钥’——如果你们愿意谈的话。”
孙念安和张雪对视一眼。“箐华之钥”是他们最深的秘密,也是父母留下的最后遗产。
“那是我母亲留下的声纹密钥。”
孙念安最终决定透露部分,“能打开我父亲留下的某些加密信息,可能也关联着李烨研究的核心。顾承宇想要它,但没能得手。钥匙现在……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他隐瞒了钥匙就在自己身上。
陆琛没有追问钥匙的具体下落,只是点头:“顾承宇想要,Kc的‘博士’必然也想要。那可能确实是关键。”
他看了看两人,“你们现在需要休息,恢复体力。我会出去弄些更有效的消炎药和营养剂,顺便打听一下Kc和‘蝰蛇’的最新动向。这里很隐蔽,但不要生火,不要大声说话。我大概四小时后回来。”
他重新蒙上面巾,背上空了的背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地下室。
昏暗的灯光下,只剩下孙念安和张雪。
张雪看着孙念安手臂上的纹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疼吗?”
“不疼。只是……感觉不像自己的皮肤。”
“会变好吗?”
“不知道。”
短暂的沉默后,张雪轻声说:“对不起……拖累你了。”
“别说傻话。”孙念安握紧她的手,“没有你,我走不到这里。”
又一阵沉默。张雪忽然问:“那个陆琛……可信吗?”
“不知道。”孙念安坦白,“但他目前没有害我们的理由。我们需要他的知识和渠道。”
“他的眼睛……”张雪低语,“有点像李工。那种……知道太多、失去太多之后的眼神。”
孙念安也有同感。陆琛身上有种同类气息,都是被这疯狂世界碾过、却还挣扎着不想变成怪物的人。
“休息吧。”孙念安说,“抓紧时间恢复。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张雪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孙念安靠在墙边,也强迫自己休息。拮抗剂带来的虚弱感让疲惫轻易地淹没了他。
半梦半醒间,他手臂上的紫色纹路似乎又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这一次,伴随而来的不是视觉或听觉的异常,而是一种极其模糊的……方向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很远的地方,与这些纹路,或者说与他体内流淌的“毒血”,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那感觉一闪而逝,快得像错觉。
但孙念安知道,那不是错觉。
变异仍在继续。
而远方的某处,或许“博士”,或许别的什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他这个“特殊样本”的存在。
狩猎,从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