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那张汤刚把弹劾的话说完,大殿里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开的“噼啪”声,连掉根针都能砸出响。陈默觉着脖子后头凉飕飕的,跟有把冰刀子架着似的,后背的汗顺着脊椎往下淌,把官袍都浸湿了一片。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开口说点啥,哪怕是辩解两句,忽然听见“哗啦”一声铠甲响,跟铁块撞在一起似的。
哎哟喂,卫青大将军出来了!那步子迈得,沉稳又有力,震得脚下的金砖都像是在打颤。老头儿今儿个没戴头盔,花白的头发在殿里烛火底下闪着银丝,看着比平时多了几分锐气。
“张御史——”卫青这嗓子跟打雷似的,刚出口就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落得前排几个文官脑袋上都是白点点,“你刚才说...陈默那些东西是奇技淫巧?”
张汤那老脸“唰”地就白了,跟刚从面缸里捞出来似的,手里的笏板抖得跟风中秋叶似的,差点没攥住掉地上。旁边几个刚才还偷偷点头的文官,这会儿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偷偷往后缩,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柱子缝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卫青不紧不慢地走到大殿当间,靴子“咚”地踩在张汤刚才掉的竹简上,“咔嚓”一声,竹片断裂的声儿特别脆生,在这寂静的殿里格外刺耳。
“去年漠南之战,”卫青突然提高嗓门,声音洪亮得能穿透墙壁,“我军伤亡比往年少了三成!为啥?就凭陈默画的那些鬼画符——那些标注着水源、陷阱、近路的地图!”
他猛地转过身,胳膊一扬,指着陈默:“你小子过来!给大伙儿说说,你那破地图救了多少弟兄性命!别跟个闷葫芦似的!”
陈默赶紧往前蹭了两步,脚底下跟踩着棉花似的,觉着满朝文武的眼睛都跟钉子似的钉在他身上,烫得他后背直发麻。他眼角余光瞥见霍去病在武将堆里挤眉弄眼,拳头攥得嘎嘣响,那架势,恨不得自己冲上来替他说。
“还有那马鞍!”卫青越说越来劲,络腮胡子都翘起来了,跟炸了毛的狮子,“张御史,你要是没事干,就去军营问问!哪个骑兵不说新马鞍好?啊?以前骑一天马,胯骨能磨出血泡,现在呢?能多跑三十里地!这叫奇技淫巧?这叫救命的物件!”
张汤嘴皮子哆嗦着,想开口辩解两句,嘴唇动了半天,卫青根本不给他机会,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了。
“说到出身——”卫青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股子不屑,震得殿上的宫灯都在晃悠,灯穗子甩来甩去,“老夫当年不过是平阳公主府上一个骑奴!给人牵马坠镫的,比陈默他爹赶大车还不如!”
哇——满朝文武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瞬间炸开了锅,嗡嗡声跟捅了马蜂窝似的。陈默看见好几个老臣直缩脖子,显然是没想到卫青会把这话摆到台面上说。
卫青“啪”地一拍胸甲,震得铠甲上的鳞片哗啦啦响,跟撒豆子似的:“要不是陛下不拘一格用人才,信得过我们这些出身草莽的,卫青这会儿还在马厩里铲粪呢!哪有资格站在这儿说话!”
龙椅上那位一直没吭声,这会儿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不高,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他手指头在扶手上敲得更欢实了,“笃笃笃”的,像是在给卫青伴奏。
张汤脑门上的汗珠子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砸在金砖上,洇开好几个深色圆点,跟水墨画似的。他那张刚才还义正言辞的脸,这会儿跟霜打的黄瓜似的,蔫得都快出水了。
“你弹劾他改军制?”卫青往前逼近一步,靴子尖差点踩到张汤的衣角,“老夫倒要问问你!是他那些能让弟兄们少流血、多打胜仗的‘奇技淫巧’管用,还是你这些酸溜溜的废话管用!是保住弟兄们的命重要,还是你那破规矩重要!”
霍去病在底下实在憋不住了,嗷一嗓子喊出来:“说得好!”话音刚落,就被他爹卫青狠狠瞪了一眼,赶紧缩了回去,脖子都快缩进领子里了,可嘴角还咧着笑。
陈默鼻子突然有点发酸,眼眶热乎乎的。他看见卫青铠甲肩头有个破口子,边缘还带着点锈迹,那是上次校场演练时被流箭划的,当时血流了不少,老头儿愣是没让人补,说“留着警醒自己”。
张汤这会儿彻底蔫儿了,跪在地上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脑袋耷拉着,恨不得钻进地缝里。那卷弹劾的竹简散在旁边,被卫青刚才踩得裂了好几片,竹茬子都翘了起来。
散朝的时候,文武百官一个个绕着张汤走,跟躲瘟神似的,生怕沾上边。陈默故意落在后头,看见老御史蹲在地上捡笏板,手抖得厉害,跟得了鸡爪疯似的,官袍后襟都被汗湿透了,贴在背上,显出佝偻的轮廓。
宫门外头,日头正好。霍去病蹦蹦跳跳地过来,一把搂住他脖子:“过瘾!真过瘾!看我舅舅把那老小子怼的,跟训孙子似的!解气!”
陈默回头望了眼未央宫那高大的门楼,红漆柱子在阳光下亮得晃眼。日头照在宫门前的空地上,卫青刚才站过的地方,砖缝里还卡着几片被他踩碎的竹屑,白花花的。
他摸了摸袖子里那半块肉干,硬邦邦的,刚才紧张得忘了它,这会儿感觉没那么硌人了,反倒像是块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