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站在金銮殿的丹墀下,手指轻轻蹭了蹭腰间蹀躞带上的绣纹。那是个小小的“安”字,针脚细密,是他夫人一针一线缝的。他没低头看,但指尖能感觉到那一块布料比别处厚实。
刚才那股子警觉还在骨头里没散。城南驿站的事还没查清,这朝堂上又有人跳出来了。
一个穿三品文官服的礼部侍郎站了出来,声音不急不慢:“赵大人功高盖世,我等钦佩。只是眼下农学堂、工匠院、义塾三院皆由您亲自主持,兵部旧务也常来请教,六部九卿会议时,十句话倒有八句绕着您转。”他顿了顿,“臣非是质疑,只是担心——权柄太重,容易尾大不掉。”
这话听着客气,其实刀子藏在袖子里。谁不知道这些新政都是赵承渊一手推起来的?现在说他权大,分明是想把他从核心位置拉下来。
周围一片安静。有人低头看着笏板,有人悄悄抬眼瞄赵承渊的脸色。
赵承渊没动。也没开口。他就那么站着,右手还搭在带扣上,像是在数自己裤子上有几颗铜钉。
殿内空气一点点绷紧。
就在这时候,殿后帘子被人掀开。新皇走了出来。他没直接坐龙椅,反而走到赵承渊身边,抬手按在他肩上。
“赵爱卿乃国之栋梁。”他说得平平常常,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若无他,哪有这太平天下?”
一句话落地,满殿没人再吭声。
那位礼部侍郎脸色变了变,低下头去。
柳太傅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一步。他年纪大了,走路慢,但每一步都踩得稳。“老臣历经三朝。”他说,“见过太多人争权夺利,也见过太多人功成身退。可像赵大人这样,手握大权却从不揽权,百姓拥戴却不称王,同僚敬重却不结党……这样的臣子,三朝未见。”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环视一圈:“陛下明鉴,朝局方稳。此时若生动摇,伤的不是一人,而是整个江山根基。”
说完,他缓缓抚了抚胡子,退回原位。
异国王子一直坐在使臣席上喝奶茶。听到这儿,他放下杯子,站起来捧起金杯:“今日大明新君临朝,万象更新!我代表波斯使团,敬赵大人一杯!”他声音洪亮,“愿大明与波斯,永世修好!”
底下官员面面相觑。本来是一场暗流汹涌的权力博弈,结果被人家当成外交盛事来庆祝。
赵承渊接过酒杯,没喝。他看了一眼杯中晃动的液体,忽然笑了。
“这天下——”他说,“当属明君与贤臣共治。”
说完,他把酒往地上一倒。黄澄澄的酒液顺着青砖缝隙往下渗,像一条小河在石头里爬行。
脑子里突然响起个声音:
【主线任务完成:奠定长期稳定】
他差点笑出声。这系统还是老样子,总爱迟到。
不过这次他没吐槽。他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朝堂上的风浪不会停,但他也不怕了。新政已经扎了根,农工教三院在全国铺开,连边关士兵都用上了新造的连发弩。百姓喊他“赵青天”,学子追着他要签名,连匈奴单于都托人送来狼皮大氅。
他要是真想夺权,早就动手了。
可他不想。
他只想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一点,再好一点。让种地的能吃饱饭,让打铁的有地位,让孩子都能念书。
这才是他想要的。
新皇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两人没说话,但意思都明白了。
退朝的钟声响了。
赵承渊转身往外走。阳光从殿门口照进来,打在他紫色官袍的麒麟补子上,反出一层光。
他走出金銮殿,穿过乾清门。宫道两旁的柳树刚抽出嫩芽,风吹过来有点凉。
他把手揣进袖子里,脚步没停。
身后传来柳太傅和异国王子低声交谈的声音,听不清说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他知道,这场仗还没完。王守仁虽倒,余党未清;城南商队可疑,背后可能连着西域势力;朝中还有人盯着他的位置,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一口。
但他不怕。
他走得稳,心也稳。
路过一道石桥时,他看见水面上漂着一片花瓣。春天到了。
他继续往前走。
一只麻雀从屋檐飞下来,在他前面蹦跶了两下,叼起一粒不知谁掉的米,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赵承渊嘴角动了动。
他想起早上出门前,儿子趴在他耳边说:“爹,我今天背完了《策论辑要》!”
他还记得自己摸了摸孩子的头,说:“行,晚上加个鸡腿。”
现在想想,挺暖的。
他走过最后一道宫门,守卫向他行礼。他点头回应,迈步跨出。
外面等着他的马车已经备好,车夫正蹲在路边啃烧饼。
赵承渊走上前,拍了拍车夫肩膀:“走吧。”
车夫赶紧起身,抹了嘴,翻身爬上车辕。
马车启动那一刻,赵承渊回头看了一眼球顶金瓦的皇宫。
然后他放下帘子,靠在车厢里闭上眼。
街上人声渐渐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