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在风里晃,新军的脚印一路往北。赵承渊骑在马上,手一直按在胸口,那里贴着半块护心镜。他没回头,但知道冷霜月已经被送回后营,生死未卜。
张勇走在前头带路,盔甲还没穿整齐,一边系腰带一边嘟囔:“大人,真要打这三个据点?咱们人不多,万一匈奴主力杀出来……”
“他们不会。”赵承渊打断,“单于今晚不会动主力。”
“您咋知道?”
“因为他想活捉我。”赵承渊冷笑,“这种人,越是喊得响,越怕死战。”
话音刚落,前方了望兵猛地吹响牛角号。
三里外,黑压压一片骑兵冲出沙丘,马蹄声震得地面发抖。最前面一人高举大旗,上面写着六个大字——**活捉赵承渊**!
张勇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来了!”
“传令。”赵承渊翻身下马,站上临时搭的土台,“第一段,射马!三百支箭,专打膝盖!”
鼓声响起,咚、咚、咚,三声急促。
埋伏在壕沟里的弓手齐刷刷抬臂,弓弦拉满。
“放!”
三百支箭破空而出,像一阵铁雨砸向敌骑前排战马。
战马嘶鸣,前腿一软,成片跪倒。骑兵被甩出去老远,在地上滚成一团。冲锋阵型当场断裂,后面的马收不住,直接撞上去,乱作一团。
张勇瞪大眼:“这……这也能行?”
“当然。”赵承渊盯着战场,“马跑得再快,膝盖中箭也得趴下。他们现在进退两难,正是第二段出手的时候。”
“第二段——射面门!”
鼓声再起,两声短促。
第二梯队弓手起身,箭头直指混乱中的敌军面部。
“放!”
箭雨覆盖,那些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匈奴兵,脸刚抬起来,就被钉了个对穿。有人捂着眼睛惨叫,有人直接仰面倒地,血从鼻孔和嘴里往外涌。
“第三段——锁心脏!等敌将抬头!”
赵承渊眯眼盯着敌阵中央。
果然,一个披甲将领怒吼着拔刀,试图重整队伍。他刚站直,面具掀开一半,露出一张狰狞的脸。
“就是现在!”
鼓声三连击。
第三段弓手万箭齐发,箭矢穿透胸甲,正中心脏。那人身体一僵,刀掉在地上,缓缓倒下。大旗随之倾倒,砸进沙地。
全场安静了一瞬。
接着,张勇猛地抽出腰刀,大吼一声:“跟我上!”
他第一个冲出去,几十个新军紧随其后,扑向残敌。剩下的匈奴兵已经吓破胆,转身就逃,不少人连马都顾不上骑,徒步往回跑。
张勇追上那个倒下的敌将,一刀砍下脑袋,拎着头发提回来,狠狠摔在赵承渊脚边。
“大人!”他喘着粗气,满脸是汗和血,“这阵法——神了!”
周围的新军全都停下动作,齐刷刷看向土台上的赵承渊。
没人说话,但眼神变了。从之前的怀疑、忐忑,变成了信服,甚至是崇拜。
赵承渊没笑,也没动。
他只是伸手摸了摸胸口的护心镜碎片,低声说:“这一仗,不是为了杀人。”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清了。
“是为了让你们都能活着回家。”
系统界面在他眼前浮现:
【首战胜利】
【伤亡比:1:15】
【创造大明边军作战效率新纪录】
张勇走过来,抹了把脸:“大人,接下来咋办?继续打下一个据点?”
“不。”赵承渊摇头,“让他们逃。”
“啊?”
“逃回去的人,会把消息带到单于帐前。”赵承渊看着远处溃散的骑兵背影,“他们会说,有个叫赵承渊的人,不用刀剑,只用三轮箭,就把先锋三千人打得全军覆没。”
张勇咧嘴一笑:“那单于不得气疯?”
“他不会信。”赵承渊淡淡道,“所以他一定会派更多人来,亲自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邪乎的阵法。”
“那咱们就等着?”张勇搓着手,“再来一次?”
“不止。”赵承渊转身走向地图架,“明天开始,全军轮训三段射击。每队分三组,练到闭着眼都能听鼓出箭。”
“可……有人耳朵不好使。”张勇挠头。
“那就塞棉花。”赵承渊面不改色,“练到能听清鼓点为止。谁要是连三声鼓都分不清,就去喂马。”
张勇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得嘞!我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对了大人,刚才打扫战场,捡到这玩意儿。”
他递过来一块布条,上面沾着血,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王在其中”。
赵承渊接过,手指摩挲了一下字迹。
这不是新信息。他在地图边缘见过同样的笔痕。冷霜月密报里提过,柳家特供纸也有这个标记。
但现在,它出现在匈奴先锋的旗帜内衬上。
他没说话,只是把布条收进怀里,和护心镜放在一起。
夜风吹过营地,火把噼啪作响。
赵承渊站在土台边缘,望着北方。那里是单于主营的方向,此刻灯火通明,像是在回应这边的胜利。
“大人,冷姑娘那边有消息了。”亲卫小跑过来,“军医说,命保住了,但左臂……废了。”
赵承渊点头:“我知道了。”
亲卫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夫人送个信?”
“不用。”赵承渊低声道,“她现在最怕的,不是受伤,是白白受伤。”
亲卫没听懂,但没再问。
张勇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支箭,箭尾带着哨子:“大人,这玩意儿真管用。一射出去,呼呼响,敌人耳朵都炸了。”
“那是扰敌。”赵承渊接过箭看了看,“下次加火油,烧他们的马鬃。”
“妙啊!”张勇拍大腿,“我这就让工匠改!”
赵承渊把箭递回去:“还有一件事。”
“您说。”
“今晚参战的所有士兵,名字记下来。每人赏银五两,伤者加倍。阵亡的……抚恤翻倍,家属送到京郊安置。”
张勇一愣:“您不怕有人说您收买人心?”
“我就是要收买人心。”赵承渊看着他,“你能为我砍下敌将脑袋,是因为你觉得这仗能赢。但如果兄弟们觉得,打赢了也没好处,下次就不会冲了。”
张勇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猛地抬头:“大人,我以前觉得您就是个书生,装神弄鬼搞什么鼓声指挥。现在我明白了——您不是在打仗,是在带人活命。”
赵承渊笑了笑,没接话。
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斥候归来。
领头的翻身下马,抱拳:“报告!匈奴溃兵已退回主营,方向正对中军大帐!另有消息,单于连夜召集诸将,似有异动!”
赵承渊点头:“知道了。”
他转身拿起鼓槌,敲了三下。
咚、咚、咚。
全军立刻列队,肃立无声。
“今晚休息四个时辰。”他说,“天亮前吃完饭,准备迎接真正的对手。”
张勇站在前排,握紧了刀柄。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赵承渊最后看了一眼北方的火光,把手伸进怀里,握住了那半块护心镜。
镜片边缘有些割手。
但他没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