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考农场。
地窝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叶知秋、叶知寒、他们的妻儿、门口的周大贵,甚至包括见多识广的陈大海,都被梁晚晚这一手行云流水的针灸手法震慑住了。
那银针在她纤长的手指间,仿佛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跳动的精灵,每一次跳动,都浑然天成。
叶知秋看着外甥女专注的侧脸,那眉眼依稀还有妹妹叶媛媛年轻时的影子。
他记忆中的晚晚,还是那个跟在妹妹身后,有些怯生生的小丫头。
这才过去多少年?她如何学得了这一身鬼神莫测的医术?
这手法,没有十几二十年的浸淫,绝无可能如此纯熟。
巨大的震惊让他几乎忘记了咳嗽,只是死死地盯着那跳跃的银针。
叶知寒更是嘴巴微张,忘了合拢。
梁晚晚表现出的技艺,彻底镇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这些时日,闲着无事就会学习灵泉空间中的各类医学知识,再加上灵泉水赐予她那过目不忘的本领,让她医术突飞猛进。
时间在银针细微的嗡鸣中缓缓流逝。
梁晚晚的额角渗出了晶莹的汗珠,但她眼神依旧清亮稳定,手法没有丝毫紊乱。
她在施展的,是灵泉空间古籍中一套名为“回春续命针”的针法。
此针法极为耗费心神,旨在以银针为引,激发患者体内残存的元气,强行疏通淤塞的经络,驱逐深入脏腑的邪毒。
若非有灵泉水先吊住姥爷一口气,她也不敢轻易动用。
随着最后一根银针稳稳刺入足底的涌泉穴,梁晚晚轻轻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手指在几处主要穴位的针尾极有节奏地弹拨了几下。
一阵常人难以察觉的微颤顺着银针传递。
就在这时,炕上的叶明远,喉咙里发出了清晰的嗬嗬声,灰败的脸上竟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紧接着,他身体猛地一颤,竟“哇”的一声,偏头吐出了一小口暗红色的的淤血。
“爹!”
“老头子!”
地窝子里顿时响起几声惊呼。
叶媛媛刚好端着熬好,散发着苦涩药香的瓦罐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手一抖,药汁差点泼洒出来。
“别慌!”
梁晚晚沉稳的声音及时响起。
“吐出这口淤血是好事,堵在肺里的污浊出来了,气才能顺。”
果然,吐完这口血后,叶明远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那拉风箱般的嘶哑声却减轻了不少。
最让人激动的是,他那紧闭的眼皮,颤动得更加明显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锁定在叶明远的脸上。
一下,两下...终于,在所有人期盼到近乎凝固的注视下,叶明远的眼睑,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爹...?”叶媛媛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小心翼翼地轻轻唤道:
“爹,是我,媛媛...你看看我...”
叶明远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茫然地掠过地窝子里模糊的人影。
最后,终于一点一点,艰难地凝聚在了叶媛媛布满泪痕的脸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真的倒流了。
叶明远干瘪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拼命想说什么,却只能吐出模糊的气音。
那双原本死灰般的眼睛里,却骤然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光彩。
震惊!恍惚!不敢置信!
叶媛媛一把抓住父亲冰冷的手,紧紧贴在自己泪湿的脸颊上,泣不成声。
“爹!是我!真的是我!”
“媛媛回来了!回来看您和娘了!”
“爹...女儿不孝,女儿来晚了...”
十几年的分离,十几年的担忧,十几年的午夜梦回,此刻都化作了最汹涌的泪水。
苏玉兰早已是老泪纵横,她挣扎着挪到炕边,握住老伴另一只手,两只苍老枯瘦的手紧紧交握。
老太太嘴唇哆嗦着,看着清醒过来的老伴,哽咽道:
“醒了...真醒了...老天爷开眼了啊...”
叶知秋和叶知寒兄弟俩,也是热泪盈眶。
叶知寒挣扎着跪倒在炕前,哽咽道:
“爹!您可算醒了!您吓死我们了!”
叶知秋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但眼泪还是止不住。
几个孩子也被这悲喜交加的气氛感染,依偎在母亲怀里,小声地啜泣着。
周大贵站在门口,看着这感人至深的一幕,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他既为叶家感到高兴,更对梁晚晚的医术佩服不已。
陈大海悄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脸色缓和下来,眼中满是欣慰。
“妈,药。”梁晚晚轻声提醒道。
“对对!药!”
叶媛媛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小心翼翼地将温热的药汁端过来。
梁晚晚协助母亲,慢慢将苦涩的药汁喂给了极度虚弱的叶明远。
因为灵泉水和针灸的作用,叶明远虽然吞咽困难,但比之前已经好了太多,大部分药汁都咽了下去。
喂完药,梁晚晚再次给姥爷把了脉。
脉象虽然依旧细弱,但紊乱之象已经平息了许多。
她知道,最凶险的一关,算是暂时闯过去了。
后续需要精心调理,慢慢恢复。
她轻轻取下叶明远身上的银针,消毒后收好。
然后对母亲和舅舅们说:“姥爷现在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再受风寒,也不能情绪太激动。”
“这地窝子太阴冷潮湿,不利于恢复。”
她话音未落,周大贵一个激灵,立刻挤上前来,脸上堆满了前所未有的殷勤和。
“梁...梁大夫!梁神医!您放心!我这就安排!立刻安排!”
“农场东头还有两间稍微齐整点的干打垒,一直空着,我马上让人去打扫出来,生上火炕!”
“粮食、干净的铺盖,我立刻让人送过去,保证让叶老和各位住得舒服点!”
他现在对梁晚晚的称呼,已经自动变成了神医。
见识了刚才那神乎其技的一幕,他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
梁晚晚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有劳周场长。”
“我姥爷和姥姥年事已高,身体亏空得厉害,需要营养。光是粗粮不行,最好能有些细粮,哪怕是小半碗小米也好。”
“如果有鸡蛋,哪怕一个,也是极好的。”
“当然,我们知道农场困难,不会过分要求,但基本的粮食,还请周场长费心周全。”
“应该的!应该的!”
周大贵忙不迭地答应。
“我...我这就去想办法!一定想办法!”
说完,他转身就要往外跑,去张罗安排。
“周场长,请稍等。”梁晚晚叫住了他。
周大贵立刻刹住脚步,转身恭敬地问:“梁神医,还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