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的眼睛睁开了,但那不是林晚熟悉的眼神。瞳孔涣散,像是蒙着一层浑浊的玻璃,眼底深处却有无数破碎的光影在疯狂闪烁,快得像坏掉的幻灯片机。他直勾勾盯着远处那面倾斜插入水中的巨大金属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唇咧开发出嘶哑断续的音节:
“不……要……进……去……”
“里面……有东西……在……等……”
“它……记得……‘钥匙’……的味道……”
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铁皮,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非人的、混合着恐惧与某种奇异警告的意味。
林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扑到萧衍身边,双手捧住他冰冷颤抖的脸:“萧衍?你醒了?你说什么?什么东西在里面?”
萧衍的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目光似乎短暂地聚焦在她脸上,但那焦距很快又散开了,仿佛他的意识只是短暂地浮出水面喘了口气,随即又被深不见底的混乱记忆漩涡重新拖拽下去。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像是溺水般的抽气声,然后眼睛猛地闭上,整个人再次软倒,眉心那浑浊的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重新恢复了之前那种不稳定但安静的状态。
“他刚才……”林晚抬起头,焦急地看向已经游到拱形入口附近的面具人,“他说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等我们!还提到‘钥匙’的味道!”
面具人泡在冰冷的潭水里,一只手扒着入口边缘湿滑的金属框架,闻言动作顿住了。他回头望了一眼岸上昏迷的萧衍,又看向那黑漆漆、不断涌出寒流的入口深处,眼神凝重起来。
“他体内的记忆碎片在示警。”面具人踩着水,声音在水流的回音中显得有些飘忽,“‘钥匙’……可能指的是‘净蚀者’,也可能是指他体内那个‘钥石’印记本身。不管哪个,都意味着里面可能有东西对这股力量有反应,甚至……有记忆。”
他犹豫了一下,但没有立刻退回来。“你留在岸上,守着萧衍。我先进去看看情况,不会深入,只确认入口附近的状况。如果不对劲,我马上撤。”
“可是……”林晚想反对,但看了看身边昏迷的萧衍和自己几乎虚脱的身体,知道面具人的安排是最合理的。她一个人不可能带着萧衍涉水,更不可能进去探路。
“小心。”她最终只能叮嘱道,声音里充满担忧。
面具人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头顶的光源调亮了一些,然后身体一缩,整个人潜入了那漆黑的水下入口。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水声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幽绿的冷光照着平静却深不见底的潭面。林晚坐在岸边,紧紧握着萧衍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具人消失的那个入口。水面偶尔冒起几个气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她的心越揪越紧。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面具人还没有出来。按说他只是初步探查,不应该这么久。
难道是里面情况复杂?还是……遇到了什么?
就在林晚几乎要忍不住喊出声的时候,那入口漆黑的水面突然“哗啦”一声响,一个人影猛地钻了出来,正是面具人!
他剧烈地咳嗽着,脸色在幽绿光芒下显得异常苍白,一只手死死扒着入口边缘,另一只手捂着肩膀——那里,他之前破损的衣服被撕裂了更大一道口子,隐约能看到下面一道新鲜的、正在渗血的划痕,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紫色。
“拉我……一把!”面具人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和压抑的痛苦。
林晚连忙放下萧衍,冲进冰冷的潭水,涉水过去,费力地将面具人拖回岸边。面具人一上岸就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冷汗涔涔。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林晚看着他肩膀上那道诡异的伤口,心里咯噔一下。那颜色……不像是普通划伤。
“里面……确实有东西。”面具人咬着牙,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一点应急的止血粉和绷带,颤抖着手给自己处理伤口。止血粉撒上去,伤口处竟然冒起一丝微弱的、带着腥臭的白烟。“不是活物……也不是机械。更像是一种……能量残留体,或者某种被污染的地脉衍生物。它藏在入口内壁上方的阴影里,像一大片粘稠的、会动的暗红色苔藓。我一进去,它就扑了下来……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显然伤口疼得厉害。
“那东西速度很快,爪子……或者触须,带毒,腐蚀性。”面具人快速包扎着,语气急促,“我勉强躲开了大部分,还是被擦了一下。伤口不深,但这毒素……有点麻烦,感觉像是弱化版的‘蚀’污染。”
他包扎好伤口,喘了口气,继续说:“我没敢再深入,只看到入口往里是一条向上的、灌满水的金属甬道,水位大概齐胸高,不知道有多长。但能感觉到……很深处有非常微弱的能量波动,很有规律,像是某种东西在休眠中缓慢运转。应该就是笔记里说的‘共鸣水晶阵列’。”
他看向林晚,眼神严肃:“问题是,那个袭击我的东西,还有没有更多?它们守着入口,是不让任何东西进去,还是……只对特定目标有反应?萧衍说的‘钥匙的味道’,会不会就是吸引它们的原因?”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如果里面真的充满了这种对“钥匙”气息敏感的危险残留物,他们别说激发共鸣阵列,连靠近都难。
“你的伤……要紧吗?”她更担心面具人的状态。
“暂时死不了。”面具人试着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肩膀,眉头紧皱,“毒素不算猛烈,但会让我反应变慢,体力消耗更快。而且……我能感觉到,伤口附近的能量在被缓慢污染,必须尽快处理干净。”
他拿出守泉人的笔记,翻到关于倾听塔的那几页,借着光源仔细查看。“笔记上只警告了‘污染回响’和‘更深处的倾听者’,没提到入口有这种实体守卫……要么是守泉人不知道,要么……这些东西是后来出现的,或者只在特定条件下活化。”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林晚看着黑漆漆的入口,又看看受伤的面具人和昏迷的萧衍,“进不去,难道退回去?净火的时间不多了。”
面具人沉默着,目光在笔记、入口和萧衍之间来回移动。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林晚:“你刚才说,萧衍警告时,提到‘它记得钥匙的味道’?”
林晚点头。
“记得……”面具人咀嚼着这个词,“意味着这东西不是随机攻击,它有‘记忆’,可能和‘钥匙’有过接触,甚至……可能曾经是‘钥匙’的守卫,或者……是被‘钥匙’伤害过的存在?”
这个推测让林晚后背发凉。如果是后者,那它们对“钥匙”的气息就不仅仅是敏感,而是充满敌意了。
“但如果是守卫……”面具人继续推理,“它们的职责应该是保护塔内的东西,或者阻止未授权者进入。也许……它们识别的是‘完整钥匙’或‘正确持有者’的气息?我们现在只有碎片,萧衍体内的‘钥石’印记也是残缺混乱的状态……所以它们才只是攻击,而不是完全阻止?”
他看向林晚:“或许……我们需要一个更清晰的‘钥匙’信号?或者,一个它们能识别的‘身份’?”
林晚愣住了。更清晰的信号?身份?他们哪有什么身份?除了……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的“源血”?可这东西刚才似乎并没有引起那暗红苔藓的特别注意。她又看向萧衍,看向他眉心的疤痕。
“隐峰的日志!”她突然想起来,“守泉人说,日志是‘隐峰协议密匙’!它之前能和阿尔法节点的门,还有‘种子’产生共鸣!它能不能……”
面具人眼睛一亮,立刻从怀里掏出那本棕色的皮面日志。日志表面沾了些水,但看起来并无大碍。他小心地翻开,找到封面内侧那个复杂的徽记。
“试试看。”他将日志递给林晚,“你拿着,靠近入口。如果这日志真的代表某种‘权限’或‘身份’,也许能安抚或者骗过那些东西。我掩护你,但别靠太近。”
林晚接过日志,入手微温,那徽记在幽绿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涉水走向那漆黑的拱形入口。冰冷的水没过她的腰际,寒意刺骨。面具人端着武器,忍着肩膀的疼痛跟在她侧后方几步远的地方,光源锁定入口上方的阴影区域。
越是靠近,那股从入口深处涌出的寒意和水流声就越发清晰。林晚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狂跳。她举起日志,将徽记那一面对准入口内部,同时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像之前触发阿尔法节点大门那样,将自己残存的意念与日志联系起来。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入口内依旧漆黑一片,只有水流声。但几秒钟后,日志封面上的徽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不是之前那种明亮的蓝白光芒,而是一种更加内敛的、近乎隐形的能量脉动。
紧接着,入口内壁上方的阴影里,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细小鳞片摩擦的“沙沙”声。一片片暗红色的、粘稠的阴影开始蠕动,聚合,正是之前袭击面具人的那种东西!它们似乎在“观察”,在“感知”。
林晚屏住呼吸,高举着日志,一动不动。
那些暗红色的蠕动阴影聚集在入口顶端,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扑下来。它们似乎在“犹豫”,甚至……有些“困惑”?一种极其微弱、混乱、充满敌意却又夹杂着一丝茫然的精神波动,隐约传递出来,如同低语:
“……钥……匙?……不对……碎片……混乱……入侵者?……权限……微弱……矛盾……”
这波动断断续续,不成语句,充满了非人的混乱感。但林晚勉强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钥匙、碎片、权限、矛盾。
看来日志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它散发出的某种“权限”信号,让这些守卫产生了困惑,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慢慢后退。”面具人在她身后压低声音说,“别转身,保持面对它们,慢慢退回来。”
林晚依言,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手里的日志始终高举。那些暗红色的阴影蠕动着,跟着她的移动缓缓调整“视线”,但始终没有脱离入口顶部的区域,也没有进一步逼近。
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林晚才转身快速涉水回到岸边,腿都有些发软。
“有用。”面具人肯定道,“它们认日志代表的‘权限’,但同时也感知到我们不是‘完整’或‘正确’的状态,所以没有放行,但也没有继续攻击。这或许是个机会。”
“机会?我们怎么进去?”林晚喘息着问。
面具人看着入口,又看看昏迷的萧衍,眼神闪烁:“也许……我们需要把‘钥匙’的‘信号’变得更清晰,或者,让‘权限’的认证更完整。”
他停顿了一下,说出一个大胆的设想:“如果……把隐峰的日志,和萧衍眉心的‘钥石’印记……在靠近入口的地方,同时激发呢?一个代表‘隐峰’的授权,一个代表‘钥匙’本身的核心碎片。两个信号叠加,会不会让那些守卫误判,或者……打开一条临时的通道?”
林晚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同时激发?怎么激发?萧衍现在是这个样子!而且太冒险了,万一刺激到他体内的平衡,或者引来更糟糕的东西……”
“我知道冒险。”面具人打断她,语气急促,“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能在不发生剧烈冲突的前提下进入塔内的办法。净火的时间在流逝,我们没有其他选择。至于萧衍……”他看向昏迷的年轻人,“他的意识碎片已经示警,说明他本身对这里有感应。或许……这对他不完全是坏事?也许塔内的‘共鸣阵列’本身,对他体内的混乱也能起到某种梳理作用?”
林晚咬着嘴唇,内心激烈挣扎。面具人的分析有道理,但风险太大了。萧衍现在的状态就像一颗不稳定的炸弹,任何外部刺激都可能引爆。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萧衍,身体忽然又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这一次,他没有睁眼,也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眉心的疤痕,那浑浊的光芒,却自发地、有节奏地明暗闪烁了几下,仿佛……在呼应着远处塔基深处那微弱的能量脉动?
这个发现让林晚心中一动。难道萧衍体内的某些部分,真的对塔内的东西有感应?甚至……在无意识中渴望接触?
她想起守泉人说过,净火燃烧时,她残存的契约联系或许能“听”得更清楚。如果她能在尝试激发信号的同时,也全力去感应地脉,去建立联系,会不会形成一个更稳定的“三角锚定”,降低风险?
“好。”林晚最终下定了决心,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我们试试。但必须小心,一旦萧衍出现剧烈反应,或者那些守卫有攻击迹象,立刻停止,撤退。”
面具人郑重点头:“明白。我来布置和掩护。你需要做的,就是同时接触萧衍的眉心印记和日志,尝试用你的意念和源血作为桥梁,将两者‘连接’起来,并将这个‘连接信号’对着入口方向‘释放’。我会在你身边,监控所有能量波动和守卫反应。”
计划制定,剩下的就是执行。
林晚将萧衍半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正面朝向远处的入口。她左手拿着隐峰的日志,将徽记贴在自己心口——那里离她的“源血”核心最近。右手则轻轻按在萧衍眉心的疤痕上。
疤痕触手依旧带着那种轻微的麻刺感,内部能量混乱地窜动。萧衍在她怀中无知无觉,呼吸平稳。
面具人站在他们侧前方,武器对准入口,腕部装置调到最高监测灵敏度,死死盯着入口上方那些重新安静潜伏下来的暗红阴影。
“开始吧。”面具人低声道。
林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精神沉入体内。
她不再试图去“控制”或“引导”,而是让自己变成一座纯粹的“桥梁”。一端,是她心口日志徽记传来的、那种冷静秩序的“隐峰权限”波动;另一端,是萧衍眉心那混乱却蕴含强大本源力量的“钥石印记”悸动。而她自己的意识、残存的源血、以及与N7龙脉那丝微弱到几乎断裂的契约联系,则成为连接两者的、流动的“介质”。
她在心中默念:连接。展示。请求通过。
没有强硬的命令,更像是一种展示身份的“陈述”。
起初,只有她自己精神紧绷带来的耳鸣。但几秒钟后,变化开始了。
她心口的日志徽记,开始散发出稳定而清晰的蓝白色微光,虽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与此同时,她按在萧衍眉心的右手掌心下,那浑浊疤痕中的光芒也开始发生变化——混乱的搏斗似乎暂时平息,那点微弱的“银白”光芒变得清晰了一些,并且开始与疤痕中其他颜色(暗红、锈色、幽蓝)形成一种更加有序的、缓慢旋转的平衡状态,仿佛被外来的“秩序”信号短暂地梳理了一下。
更奇妙的是,林晚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丝几乎消失的龙脉契约联系,在这两股力量(隐峰的秩序与萧衍体内被暂时梳理的本源)的共同刺激下,竟然如同干涸河床里渗出了一滴水珠,极其微弱地、但真实地“跳动”了一下!一丝苍茫、厚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脉动感,顺着这丝联系,悄然流入她的感知。
隐峰的秩序,钥石的碎片,地脉的微鸣——三个信号,在她体内达成了极其短暂、脆弱的共鸣!
而就在这共鸣形成的刹那——
远处,倾听塔基座深处,那原本微弱而规律的休眠能量脉动,仿佛被惊动了,猛地增强了一瞬!一股清晰得多的、带着古老金属震颤感和奇异和声的“嗡鸣”,穿透厚重的金属墙壁和深水,隐隐传来!
入口上方那些暗红色的阴影守卫,在这复合的共鸣信号和塔内传来的“嗡鸣”刺激下,剧烈地蠕动起来!但它们没有攻击,而是如同退潮般,迅速向入口两侧收缩、退去,在入口中央让出了一条狭窄的、没有阴影覆盖的通道!同时,那股混乱的精神波动再次传来,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丝“认可”与“放行”的意味:
“……权限……确认……碎片……许可……临时通道……开启……时限……短暂……”
通道打开了!
“成功了!”面具人低喝一声,但语气没有丝毫放松,“快!通道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带上萧衍,我们进去!”
林晚从那种奇妙的共鸣状态中脱离,感觉精神一阵虚脱,但不敢耽搁。她和面具人一起,迅速架起萧衍,再次涉入冰冷的潭水,朝着那敞开的、幽深的入口游去。
经过入口时,林晚能清晰地看到两侧湿滑金属内壁上,那些紧贴着、如同有生命的暗红色苔藓状物质在微微蠕动,它们那非人的“注视”感如同实质般扫过身体,让人汗毛倒竖。但正如那精神波动所言,它们没有阻拦。
三人挤过狭窄的入口,进入了塔基内部。
里面是一条向上倾斜、灌满齐胸深冰冷积水的金属甬道。甬道宽阔,墙壁是斑驳的暗灰色合金,许多地方锈蚀破损,露出里面复杂的线缆和管道结构。面具人的光源照亮前方,能看到甬道向上延伸几十米后,拐向一侧。
最引人注意的是那种“嗡鸣”声。在这里面,它变得更加清晰,不再是简单的震动,而是一种富有层次感的、仿佛多种不同频率音波叠加在一起的、低沉而持续的“和声”。声音来自甬道更深处,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安抚灵魂又隐隐挑动某种不安的韵律。
“这就是……‘共鸣水晶阵列’运转的声音?”林晚低语,声音在封闭的甬道里带着回音。
“应该是。”面具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小心脚下,水里可能有杂物,结构也可能不稳定。跟紧我,我们沿着甬道往里走,找到阵列核心。”
他们架着萧衍,在冰冷刺骨的水中艰难前行。水底是厚厚的淤泥和各种金属碎片,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萧衍眉心的光芒在塔内这种独特的“和声”环境中,似乎变得更加稳定了,颜色虽然依旧浑浊,但那种随时会爆发的“混沌”感减弱了许多,甚至……他的呼吸似乎都变得更加悠长平稳了一点。
这是个好兆头。
甬道拐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了一扇半敞开的、严重变形的厚重气密门。门后,空间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厅堂。厅堂的穹顶由交错巨大的金属梁架支撑,许多地方已经坍塌,露出后面黑漆漆的岩层。厅堂中央,是一个下陷的圆形池子,池子中央,矗立着一片令人震撼的景象——
那是数十根高低错落、粗细不一、通体晶莹剔透如最纯净水晶的棱柱!它们排列成一个复杂而优美的立体阵列,许多棱柱已经断裂、倾倒,但仍有大约三分之一还勉强保持着直立,内部缓缓流淌着乳白色、淡金色、幽蓝色的柔和光流。这些光流彼此交织、呼应,产生了那种低沉而富有层次感的“和声”。整个阵列散发着一种纯净、古老、充满智慧与和谐感的能量场,与外面世界的混乱污浊截然不同。
这就是“共鸣水晶阵列”!即使残破不堪,依然能感受到它昔日的辉煌与力量。
而在阵列下方池子的边缘,散落着一些操作台的残骸和早已化为白骨的……人类遗骸。那些骨骸保持着生前的姿态,有的伏在操作台上,有的蜷缩在角落,仿佛在灾难来临的瞬间就被凝固在了这里。
“我们到了。”面具人声音干涩,带着震撼,“‘倾听塔’的核心……最初的‘回音’之地。”
林晚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她能感觉到,这里的能量场虽然微弱,却异常“干净”,对她疲惫的精神和身体有种奇异的抚慰作用。萧衍眉心的光芒在这里也变得更加柔和稳定。
但守泉人笔记的警告也在脑海中回响:激发阵列,可能唤醒“污染回响”,或吸引“更深处的倾听者”。
他们……真的要尝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