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遁光紧贴着荒芜死寂的大地,如同幽灵般向着远方的“葬佛岭”疾驰。风声在耳边呼啸,却吹不散笼罩在师徒四人心头的沉重与寒意。灵山那庞大而冰冷的“劫难计划”细节,如同梦魇般萦绕不去,将过往西行路上的一切温情与信念都染上了阴谋的色彩。
疾行之中,唐僧的目光却不自觉地再次落向自己的双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枚玉简的冰冷,以及那位先驱者遗骨化作尘埃时,那最后一丝萦绕不散的悲怆与淡金佛韵。
“师父,”孙悟空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探究,“那具骸骨……您可曾感知到更多?除了同为取经人,除了被出卖吞噬的结局,可还有别的特殊之处?”
孙悟空的问题,也问到了八戒和沙僧的心坎上。同为“祭品”,那位先驱者的具体身份、修为层次、乃至他能够短暂逃脱并留下警示的细节,都可能隐藏着重要的信息,或许能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自身的处境,甚至找到对抗那“契约”的薄弱点。
唐僧闻言,放缓了遁光,一边继续前行,一边闭目凝神,仔细回溯接触那具遗骨时感知到的一切细微之处。十世修行带来的敏锐灵觉,加上与“忆骸”的深度共鸣,让他能捕捉到许多常人所不能察的痕迹。
“那骨骼……”唐僧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思索,“晶莹如玉,隐透淡金,此乃功德圆满、佛性深植之象,其修为境界,恐怕……犹在贫僧第十世圆满之时。”
此言一出,八戒和沙僧都是心中一凛。比第十世的唐僧修为还高?那意味着那位先驱者几乎已经走到了凡俗修行者能达到的顶峰,距离所谓的“正果”仅一步之遥!可即便如此,依旧落得如此下场,可见那“契约”吞噬之力是何等霸道,灵山的算计是何等决绝!
“还有,”唐僧继续道,“其骨骼之中,除了佛力与功德,还残留着一丝极其隐晦、却坚韧无比的……剑意。”
“剑意?”孙悟空眼中精光一闪。佛门修士多以禅杖、钵盂、莲花为法器,专精剑道者相对少见,且能将剑意淬炼至融入骨骼,直至身死道消万古之后依旧不散,此人在剑道上的造诣,定然惊世骇俗。
“不错。”唐僧肯定道,“那剑意……凌厉无匹,带着一股斩断一切虚妄、直指本心的决绝。与寻常佛门慈悲柔和的法意截然不同,倒更像是……源于道门,却又超脱其上,自成一格。”
道门剑意?却又超脱道门?孙悟空眉头微蹙,火眼金睛中闪过推演之色。三界之中,能将道门剑意修炼到如此境界,又能与佛门牵扯极深,最终成为取经人的……会是谁?他的记忆中,似乎并没有完全符合的存在。要么是年代更为久远,要么……其身份被刻意掩盖了。
“另外,”唐僧的感知愈发深入,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惊异,“其骨骼最深处,还蕴藏着一缕……极其微弱的……混沌气息。”
“混沌气息?!”这一次,连沙僧都动容了。混沌,乃开天辟地之前的状态,是万物之源,亦是万法之终。寻常仙佛,莫说掌控,连接触都极为凶险。这位先驱者的根脚,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那气息,与他用来逃遁的、与‘忆骸’同源的黑色骨片隐隐呼应。”唐僧补充道,“或许,正是凭借这丝混沌本源与那奇异骨片,他才能在规则碾压下,强行撕开一线生机,逃至归墟。”
孙悟空若有所思:“看来,这位前辈也并非完全被动等死。他或许早就察觉了什么,暗中准备了后手。那黑色骨片和其中的混沌气息,就是他反抗的依仗。”这也解释了为何“忆骸”会对他的遗骨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它们本质上是同源的反抗火种。
“可惜,他最终还是失败了。”八戒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同病相怜的惋惜,“准备再多,还是没干过那帮不要脸的。”
“不,他并非完全失败。”唐僧摇头,眼神深邃,“他留下了玉简,留下了警示,更留下了……坐标。”
“坐标?”三人同时看向唐僧。
“在接触遗骨,以及玉简信息冲击时,”唐僧解释道,“贫僧隐约感知到,这位前辈在陨落前,以其残存意志与那黑色骨片的力量,并非随机逃窜,而是……锁定了几个特定的、可能与‘契约’核心或反抗相关的空间坐标。其中一个,似乎就指向我们接下来要去的……‘葬佛岭’。”
这个消息,让师徒四人精神一振!
原来前往葬佛岭,并非仅仅是随机选择的避难所,很可能也是那位先驱者以生命为代价,为他们这些后来者指引的、隐藏着更深秘密或机遇的方向!
“看来,这‘葬佛岭’是非去不可了!”孙悟空舔了舔嘴唇,眼中重新燃起战意,“俺倒要看看,那里到底藏着什么,能让那位前辈临死前都念念不忘!”
分析遗骨得到的信息,虽然未能完全揭开那位先驱者的身份迷雾,却让他们对前路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也更多了一份沉重与期待。那位素未谋面的前行者,仿佛在冥冥之中,依旧在用自己的方式,指引着、帮助着他们。
“加速前行!”唐僧不再多言,催动遁光,速度再增。
四人不再言语,将所有的愤怒、悲凉与疑惑都压在心底,化作前进的动力,朝着那煞气冲霄、仿佛埋葬着无数秘密与危险的“葬佛岭”,坚定而去。
天际尽头,那狰狞的黑色山峦轮廓,在他们眼中逐渐放大,如同一位沉默的巨人,等待着揭露又一段被尘封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