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龙铁路的修建可谓是困难重重,一路荆棘。尽管皇帝陛下和沈天大人都给予了全力的支持,但在实际的工程推进过程中,所遭遇的艰难险阻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就在这一天,沈天与工部侍郎、格物院轨路所的大匠作等一众官员,亲自莅临京郊施工最为艰难的一段——千风隘。这里地势险峻,山峦起伏,需要开凿一条长达百丈的隧道,才能让铁路顺利通过。而这条隧道,无疑是整条线路的咽喉所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王爷,您看,”工部侍郎指着前方尘土飞扬的工地,眉头紧锁,“这山体岩石比预想的坚硬得多,工匠们用镐钎挖掘,进度缓慢,每日仅能推进数尺。照此速度,仅这隧道便要耗时一年以上!且近日已有十余名工匠因塌方和劳累受伤……”
旁边一名老工匠噗通跪下,磕头道:“王爷,不是小的们不尽力,实在是这石头太硬,兄弟们没日没夜地干,也快顶不住了啊!”
沈天看着工匠们满是血泡的双手和疲惫的面容,又看了看那坚硬的岩壁,沉声道:“都起来,本王知道你们辛苦。人力有穷时,对付这等坚硬岩石,不能光靠血肉之躯。”
他转向老张头:“格物院之前研究的,利用蒸汽机驱动,进行凿岩和抽水的方案,进展如何?”
老张头立刻回道:“回王爷,基于蒸汽机原理改造的‘往复式凿岩机’模型已经成功,利用蒸汽压力驱动钎杆高频冲击岩石,效率远超人力。只是……将其大型化、稳定化,并解决在隧道内的排烟和移动问题,尚需时日。另外,大功率蒸汽抽水机也已制造出样机,可迅速排出隧道内渗水。”
“时不我待!”沈天斩钉截铁道,“将样机立刻运到工地来,边试用边改进!所有参与研制的工匠,按最高贡献积分奖励!告诉兄弟们,只要这机器成了,他们就不用再用手去刨这石头了!”
格物院的效率之高令人惊叹,短短数日之间,第一批笨重但威力巨大的蒸汽凿岩机和抽水机便已抵达千风隘隧道。这些铁疙瘩体积庞大,发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还不时喷吐出滚滚热气,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怪物。
起初,工匠们对这些陌生的机器充满了好奇,但同时也心怀畏惧。毕竟,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巨大且复杂的机械装置。然而,在格物院工匠的耐心指导下,工匠们逐渐放下了心中的恐惧,开始尝试使用这些神奇的工具。
当第一台蒸汽凿岩机启动时,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强大的冲击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撼。坚硬的岩石在凿岩机的猛烈撞击下,如豆腐般轻易地被击碎。而抽水机则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巨兽,源源不断地将地下水抽出,使得隧道内的积水问题得到了有效解决。
这些蒸汽凿岩机和抽水机的到来,不仅大大提高了工程的进度,更让工匠们对格物院的技术实力刮目相看。他们开始相信,只要有这些先进的工具相助,千风隘隧道的建设必将取得巨大的成功。
那蒸汽凿岩机在杠杆和阀门的控制下,沉重的钎杆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疯狂冲击岩壁,碎石飞溅,以前需要几个壮汉轮番敲打半天的坚硬岩石,如今不到一会功夫就能凿开一大片!而蒸汽抽水机更是神奇,粗大的铁管放入积水中,随着锅炉轰鸣,水流被迅速抽干,再也不用工匠们一桶桶地往外提了!
“神器!真是神器啊!”老工匠抚摸着尚带余温的机器,激动得老泪纵横,“王爷,您这是救了咱们的命啊!”
施工效率瞬间提升数倍,隧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延伸。消息传开,整个工程线的士气大振。沈天趁热打铁,下令格物院根据使用反馈,继续优化机器设计,并开始设计用于吊装重物、平整路基的蒸汽起重机、蒸汽压路机等。
然而,技术的进步往往就像一把双刃剑,在带来诸多便利和发展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会触及到旧有利益的根基。这一天,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格物院内,沈天正全神贯注地忙碌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头看去,只见林雪一身戎装,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今日朝会上,漕运总督蒋怀仁联合了几位御史,在朝会上参了你一本。”林雪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她走到沈天面前,将一份抄录的奏章递给他。
沈天心中一紧,连忙接过奏章,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的措辞异常激烈,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他的指责和批判。奏章中称他“滥用民力,崇尚奇技淫巧,修筑铁路劳民伤财,更与漕运争利,动摇国本,望陛下慎察”。
沈天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紧紧地握着奏章,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这些指控对他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他深知修筑铁路对于国家发展的重要性,但却没想到会因此引来如此大的争议和反对。
“动摇国本?”沈天冷笑一声,“是动摇了他蒋怀仁和背后那些漕运衙门的油水吧!京龙铁路一旦贯通,北方漕粮物资可直运京城,效率倍增,成本大减,他们那些靠着运河盘剥、吃拿卡要的勾当,自然就难以为继了。”
“此事不可小觑。”林雪提醒道,“蒋怀仁在朝中根基深厚,与不少地方督抚、世家大族关系密切。漕运牵扯的利益盘根错节,他们若联合起来发难,即便陛下支持你,压力也会很大。”
沈天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芒:“他们只看到铁路与漕运争利,却看不到铁路能带来的更大利益。也好,是时候让更多人看清,什么是大势所趋了。”
数日后,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在京西的实验铁路线上,一场别开生面的“观摩会”正在隆重举行。
受邀前来的人们身份各异,其中不仅有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还有朝中位高权重的重臣们。此外,京城各大商号的东家们也纷纷应邀而至,他们都是商业界的翘楚,对新技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不仅如此,镖局的镖头们也应邀前来,他们对运输行业的变革十分关注。甚至连一些德高望重的乡绅代表也慕名而来,想要亲眼目睹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众人首先被带到了一段铁路旁,只见一列蒸汽机车正牵引着二十节满载煤炭和粮食的车厢,在铁轨上稳健地飞驰着。那巨大的运力和惊人的速度,让在场的商人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不禁想象着,如果这种运输方式能够广泛应用,将会给商业带来怎样的变革和机遇。
接着,众人又移步到了铁路工地,这里正在应用着蒸汽凿岩机和起重机等先进设备进行施工。工人们熟练地操作着这些机器,效率之高令人咋舌。那热火朝天的施工场景,让所有人都深感震撼。他们意识到,这种新技术的应用不仅能够提高工程进度,还能大大降低人力成本,这无疑是一场工业革命的前奏。
最后,沈天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面对众人,朗声道:“诸位大人,各位东家!今日请大家来,并非只为看这铁车跑得多快,石头破得多利。本王是想请大家算一笔账!”
他指着那列火车:“这一列车,一次所运货物,需百辆大车、数百民夫、数十日方能运抵,其间人吃马嚼,损耗无数,更兼路途险阻,盗匪出没。而火车,只需数名司炉、司机,日夜不息,数日可达!其成本不足传统陆运三成!”
他又指向工地:“修建铁路,确实投入巨大。但路成之后,百年受益!沿途城镇,因物流畅通而繁荣;四方物产,因运输便捷而价廉;一旦边关有警,大军朝发夕至!此乃强国富民之大道,岂是区区‘与漕运争利’五字可以抹杀?”
他目光扫过蒋怀仁等人有些难看的脸色,继续道:“至于漕运,乃国之血脉,自有其不可替代之处。铁路并非要取代漕运,而是要与之互补,共同构成我大龙更高效、更强大的水陆交通网络!格局若只局限于眼前方寸之地,如何能见万里江山之壮阔?”
沈天的话,结合眼前实实在在的景象,深深打动了在场的商人和许多中立派官员。商人们看到了巨大的商机和利润,官员们看到了强国的希望。皇帝沈雨适时表态,充分肯定了铁路的战略意义,并宣布将在京龙铁路成功后,规划更多的铁路干线。
蒋怀仁等人的发难,在铁一般的事实和皇帝明确的态度面前,黯然收场。
经此一事,铁路修建的阻力大减。而蒸汽机的应用,也借此东风,开始向更多领域渗透。
京龙铁路全线贯通。在盛大的通车典礼上,披红挂彩的蒸汽机车“龙兴号”,拉响高昂的汽笛,牵引着满载货物和首批旅客的车厢,在万民欢呼声中,驶向北方。这声汽笛,如同一个新时代的号角,宣告着大龙正式迈入了“铁轮滚滚”的蒸汽时代。
格物院内,新的研究仍在继续。小型化的蒸汽机开始尝试安装在马车上,虽然还很笨拙,却已是“汽车”的雏形。应用于纺织、磨坊等行业的蒸汽动力设备也开始出现试点。
沈天知道,路还很长,锅炉爆炸、铁轨磨损、技术工人培养、新旧产业冲突……无数问题等待解决。但他看着窗外日益繁忙的铁路,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汽笛声,心中充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