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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乡县的河堤在城东五里处,是渭水一条支流的堤岸。顾昭到达时已是次日晌午,秋阳高照,但河岸边仍能看出洪水肆虐的痕迹——折断的树木、被冲刷得露出根系的土坡、还有散落各处的碎木和草屑。

堤坝本身的情况更触目惊心。约三十丈长的一段明显是新修补的,泥土颜色与周围不同,但修补得十分粗糙,草草填土,连夯实都不够。顾昭蹲下身,抓起一把土,轻轻一捏就散开了。

“这就是用三万贯修出来的堤?”顾昭站起身,脸色凝重。

一个老河工被带了过来,战战兢兢地行礼:“大……大人。”

“老人家不必紧张。”顾昭温声道,“我是御史台的,来查河堤的事。你在这条河上做了多少年工?”

“四、四十年了。”老河工见顾昭语气和善,稍微放松了些,“小人从十五岁就跟爹在这条河上修堤。”

“那你看这段新修的堤,用料如何?工法如何?”

老河工犹豫地看了看旁边的县衙差役,不敢说话。

顾昭挥手让差役退远些,又掏出一小锭碎银:“老人家,实话实说,这银子给你买酒喝。”

老河工咬了咬牙,压低声音:“大人,这堤……是糊弄鬼的。按理说,这么长的溃口,要用三层夯土,每层夯够七天,中间还要加竹筋、碎石。可他们……”他指着新堤,“就填了一次土,夯了不到两天,别说竹筋了,连草都没铺几层。这要是再来场大雨,还得垮!”

“用了多少料,你知道吗?”

“具体数小人不知,但按规矩,这么长的堤,至少要五千方土,三千捆竹,两千车碎石。”老河工摇头,“可小人看见运来的料,连一半都不到。”

顾昭心中有了数。他让书吏详细记录老河工的话,又去查看了当时采买物料的账册——账册倒是齐全,但上面的数字明显虚高。比如“青竹一千捆,每捆百文”,可据老河工说,本地青竹一捆最多五十文;再比如“糯米三百石,用于和泥”,可糯米黏性强,修堤根本用不上这么多。

“顾大人,可看出什么了?”良乡县令孙有德不知何时来了,胖乎乎的脸上堆着笑,身后跟着两个师爷。

顾昭合上账册,平静道:“孙县令,这堤修了多久?”

“一个半月。从六月溃堤,到七月中修好。”孙有德叹气,“时间紧,任务重,下官是日夜督工,总算赶在汛期结束前修完了。”

“用了多少人?”

“高峰期每日三百人。”

顾昭心中快速计算。一个半月,每日三百人,按每人每日工钱五十文算,光人工就要两千多贯。再加上物料三万贯……这账目明显不对。

但他没有当场戳穿,只道:“本官还要去看看受灾的村子。孙县令公务繁忙,就不必陪同了。”

“应该的,应该的。”孙有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下官派两个差役为大人引路。”

---

三个受灾的村子都在河堤下游。顾昭到达时,看到的是一片凋敝景象。虽然洪水已退去两月,但很多房屋还残留着水渍,田地里庄稼绝收,村民大多面有菜色。

“朝廷不是发了赈灾粮吗?”顾昭问带路的里正。

里正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汉,闻言苦笑:“是发了,每人三斗米。可大人您看,这季庄稼全毁了,三斗米够吃几天?现在村里壮劳力都去城里找活计了,剩下的老弱妇孺,只能挖野菜、捡柴火换点粮食。”

“修堤时,村里出人了吗?”

“出了,每户出一丁。说是每日给三十文工钱,管一顿饭。”里正摇头,“可工钱拖了半个月才发,饭也就是稀粥咸菜。好些人干了几天就不去了,宁可去城里打短工。”

顾昭心中一沉。账册上记的可是每日五十文工钱,管两顿饭。

他走进一户农家。土坯房半边塌了,用茅草勉强遮着,屋里除了一张破床、一口锅,几乎家徒四壁。一个老妇正在煮野菜粥,见官差进来,吓得直哆嗦。

“老人家别怕,我是来问问修堤的事。”顾昭蹲下身,尽量让声音柔和,“您家有人去修堤吗?”

老妇的儿子,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从里屋走出来,腿还有些瘸:“小人去了。干了十天,从架上摔下来,腿折了。”

“工钱给了吗?”

“给了……”汉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串铜钱,“一天三十文,十天三百文。可小人治腿抓药,就花了五百文。这日子……没法过了。”

顾昭看着那几串沾着汗渍的铜钱,又看看汉子那条还不太利索的腿,心中涌起一股怒意。但他强压下去,只让书吏记下详情。

走访完三个村子,天色已晚。顾昭谢绝了孙有德安排的馆驿,住进了城东一家普通客栈。夜深人静时,他在灯下整理今日所得。

账目虚高、偷工减料、克扣工钱……证据已经不少,但还不够。孙有德敢这么做,背后一定有人。那个县丞既然敢告发,手里应该还有更硬的证据。

“大人,”一个书吏低声道,“今日咱们走访时,一直有人暗中跟着。”

顾昭并不意外:“是县衙的人?”

“看着像。有两个面生的汉子,从河堤到村子,一直若即若离地跟着。”

“让他们跟。”顾昭冷笑,“咱们光明正大查案,不怕人看。倒是他们,越跟着,越说明心虚。”

正说着,窗外传来轻微的叩击声。

顾昭警觉地按住腰间短剑——那是离京前父亲给他的,说是防身用。书吏去开了窗,一个黑影闪身而入,竟是麦风司的暗探。

“顾大人。”暗探行礼,“在下奉蒯通大人之命暗中保护。今日发现一事,觉得有必要禀报。”

“请讲。”

“孙有德傍晚时分,派人往京城送了一封信。”暗探道,“信是送给户部度支司郎中王守义的。我们的人截下了信,抄录后原样送走了。”

他递上一张纸条。顾昭就着灯光一看,上面写着:“王公台鉴:今有御史顾昭至县查堤,势头不善。彼乃顾雍之子,恐难通融。望公在京周旋,拖延时日。所欠之数,三日内必补齐。孙有德顿首。”

顾雍,正是顾昭父亲的名字。

顾昭手一颤,纸条险些落地。户部度支司郎中王守义……这是管钱粮拨付的实权官员。孙有德修堤的款项,正是从度支司拨出的。

“好一个官官相护。”顾昭咬牙,“怪不得他敢如此嚣张!”

“大人打算如何?”暗探问。

顾昭沉思片刻:“信既然已经送出去,咱们就将计就计。你派人盯紧孙有德,看他这‘三日内必补齐’的欠数,是怎么个补法。另外,查查这个王守义,和孙有德是什么关系。”

“是。”

暗探离去后,顾昭再无睡意。他推开窗,望着良乡县稀疏的灯火。这座京郊小城,看似平静,底下却藏着这么多龌龊。而这一切,仅仅是大麦官场的一个缩影。

他想起了殿试时皇帝的问话,想起了自己那篇锋芒毕露的策论。当时他写“吏治冗腐,耗国用之财”,还觉得是泛泛而谈。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道这“冗腐”二字,背后是多少百姓的血泪。

“顾昭啊顾昭,”他低声自语,“你说要敢言直谏,如今机会来了,你敢捅这个马蜂窝吗?”

窗外,秋风吹过,带来远处的狗吠声。

---

四百里外的狼山卫营地,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

赵符站在校场边,看着正在操练的士兵,眉头紧皱。这些士兵装备陈旧,队形松散,精气神明显不足。而那位指挥使王猛,此刻正大咧咧地坐在将台上喝茶,对赵符的到来似乎并不在意。

“王指挥使,”赵符走上前,“兵部的换防文书,您收到了吧?”

王猛这才慢悠悠地放下茶盏,拱手道:“收到了。不过赵主事,狼山卫位置紧要,狼山隘口是匈奴南下的要道之一。此时换防,恐生变故啊。”

“正因位置紧要,才要轮换休整。”赵符不卑不亢,“狼山卫在此驻守已满两年,按制该换防了。云中卫经过上次战事,兵力不足,需要补充。这是太尉府和兵部共同议定的。”

“规矩是规矩,但也要看实际情况。”王猛站起身,他身材高大,比赵符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道,“赵主事年轻,可能不知道边关的凶险。这狼山隘口,去年匈奴人试探了七次,今年到九月,已经试探了五次。万一换防期间出了岔子,谁来担责?”

“我来担。”赵符迎上他的目光,“兵部既然派我来督办换防,责任自然在我。但若王指挥使抗命不遵……那责任,可就要指挥使自己担了。”

王猛眼神一冷:“赵主事这是拿兵部压我?”

“不敢。只是按规矩办事。”赵符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这是太尉周勃将军的手令,请指挥使过目。”

王猛接过一看,脸色微变。手令上明确写着:“狼山卫换防事宜,由兵部主事赵符全权督办。各部须全力配合,不得延误。”

太尉的手令,分量就重了。

他沉吟片刻,忽然笑了:“既然太尉有令,末将自然遵命。不过赵主事,换防不是小事,三千人的调动,粮草、装备、路线,都要安排妥当。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准备。”

“兵部给的是十天。”赵符道,“今天是九月初八,十月初五前,必须完成换防。王指挥使若觉得时间不够,可以提出来,兵部会酌情协助。”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猛知道推脱不过了。但他眼珠一转,又道:“那换防后的装备补充……”

“兵部会按制拨付。”赵符打断他,“但指挥使,我今日看了卫所的装备库,弓弩陈旧,甲胄破损,战马瘦弱。这些情况,兵部之前拨的装备款项,都用在哪里了?”

王猛脸色一变:“赵主事这是什么意思?边关苦寒,装备损耗快,这是常情!”

“损耗是常情,但也要合规矩。”赵符走到校场边,随手拿起一张弓,轻轻一拉,弓弦就发出刺耳的响声,“这张弓,弓臂已有裂痕,早该报废了。可它还在库里,账册上也记着‘完好’。王指挥使,这样的弓,上了战场,是要死人的。”

校场上,不少士兵偷偷看过来。有些人眼中露出赞同的神色。

王猛面子上挂不住了,压低声音:“赵主事,边关有边关的难处。有些事,不是账面上那么简单的……”

“我知道。”赵符也压低声音,“所以我给指挥使一个机会——十月初五前,完成换防。换防后,我会向兵部申请一批新装备。但前提是,这次换防要顺利,卫所的账目要清楚。指挥使觉得如何?”

这是胡萝卜加大棒。王猛盯着赵符看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好!不愧是赵将军的儿子,有胆识!就按赵主事说的办!”

两人表面达成一致,但心中都清楚,这事没完。

当夜,赵符在营房里整理文书时,一个老兵悄悄摸了进来。

“赵大人,小人有事禀报。”

赵符认出这是白天在校场边眼神异样的一个老兵:“何事?”

老兵左右看看,压低声音:“王指挥使……贪墨军饷。这两年,兵部拨的装备款,他只拿出一小半买装备,剩下的都……都揣自己兜里了。士兵们用的,都是修修补补的旧东西。”

“有证据吗?”

“有!卫所的账房先生是小人的同乡,他偷偷记了一本真账。大人若需要,小人可以想办法弄来。”

赵符心跳加速。他本只是来督办换防,没想到竟撞上了这么大的事。贪墨军饷,在边军中是杀头的重罪。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李三,在狼山卫十年了。”

“李三,”赵符郑重道,“若你能拿到真账,我保你安全,还会为你请功。但此事关系重大,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小人明白!”

李三悄悄退去。赵符坐在灯下,久久不能平静。他想起离京前父亲的话:“边关不比京城,那里有真正的刀光剑影,也有看不见的明枪暗箭。你是将门之后,遇事要有担当,但也要懂得保护自己。”

如今,刀光剑影还没见着,明枪暗箭已经来了。

窗外,北地的秋风格外凛冽,吹得营帐哗哗作响。远处,狼山在夜色中如同蹲伏的巨兽,沉默而威严。

赵符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面临的不只是一次简单的换防督办,而是一场考验——对他能力、胆识、乃至原则的考验。

而这场考验的结果,将决定他未来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夜色深沉,营火点点。

在这远离京城的边关,两个年轻人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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