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08: the Syndrome of hundred Ghosts Gnawing at the heart, the witch's Needles breaking through the Yin barrier.
两日后,海宝儿策马奔入竟陵郡,一路风尘未洗。
昔日里车水马龙的郡城街道,此刻竟死寂如坟茔——商铺门板紧闭,缝隙里不见半分光亮;褪色酒旗在风里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下颤动都似在叩问空寂;青石板路上,零星散落的菜蔬已失了鲜活,踩踏的痕迹交错纵横,昭示着不久前的慌乱。
“不对劲儿。”海宝儿骤勒缰绳,胯下黑马前蹄腾空,一声嘶鸣刺破凝滞。
他指尖无意识地摸向腰间鱼鳞宝刃,心头警兆愈发浓烈。
三日前萧衍的信还在袖中留着余温,信上字迹力透纸背,言明百姓对四大家族的联名诉状已堆积案头,证据链环环相扣,只待审结便可呈递御前。
可眼前这空无一人的景象,显然与信中“民心振奋”的描述,判若云泥。
更让他心惊的是,往日里消息灵通的天鲑盟与风媒堂,此刻竟没了半点声息。既无示警密信传来,也无异动汇报递达,好似被无形之力抹去了踪迹,徒留这诡谲死局,寒意从脚底直窜后颈。
“究竟出了什么变故?”海宝儿翻身下马,靴尖轻触青石板,忽瞥见街角立着位老妪。
她腰背佝偻,身形单薄得一阵风就能吹倒,正用朱砂在砖面勾勒纹路,线条歪歪扭扭,毫无章法。
“我的儿啊……你且安心去吧,娘安置好你阿爹,就来陪你们……”老妪枯槁的唇瓣缓慢开合,呢喃声含混不清,每个字都沉甸甸的,落在地上似能砸出坑来。
她指尖的朱砂混着血丝,在砖面洇出暗红印记,细看之下,竟是朵展翅的鸢尾——与图雅·阿茹娜眉间的花钿,模样几乎一致。
海宝儿快步上前,沉声发问:“老人家,您这是在做什么?”
话音未落,老妪猛然抬头,浑浊眼球里布满血丝,枯槁的手突然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快走!日落之后,百鬼索命!”
寒意自尾椎骨窜上后颈,海宝儿正要追问,却见老妪身形愈发佝偻,脊背几乎弯成直角,脚步踉跄地往前挪动,动作僵硬得不像活人。
紧接着,朱砂瓶滚落在地,暗红汁液顺着青石板缝隙蜿蜒,如细小的血河。老妪对此浑然不觉,只对着虚空伸出手,口中絮絮叨叨:“儿啊,你莫怕,娘这就来……莫怕啊……”
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散在巷尾的风里,只留下满地猩红,刺得人眼睛发疼。
“罢了,先去郡守府,问萧衍到底发生了什么!”海宝儿攥紧腰间鱼鳞宝刃,踏着地上的朱砂印,快步向郡守府方向而去。
暮色渐浓,残阳染红天际,将郡守府的飞檐斗拱染成诡异的赤色。府门前本该值守的卫兵不见踪影,只剩两盏灯笼在风里摇晃,光晕中似有黑雾缭绕,看不真切。
推开门扉的瞬间,浓重的药味与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人鼻腔发疼。庭院中灯火通明,衙役们提着灯笼来回奔走,脚步急促,神色慌张。
回廊下横七竖八躺着几名百姓,面色惨白无色,身上都还盖着白布,露出的指尖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海宝儿心头一沉,加快脚步穿过庭院,直奔正厅。
正厅内烛火摇曳,案牍上堆满卷宗与诉状,萧衍伏在案前,手中狼毫飞速书写,眉头拧成死结。他的官服皱皱巴巴,发冠歪斜,眼下乌青浓重,唇角干裂起皮,显然已许久未曾歇息。
几名衙役抱着厚厚的案卷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疲惫与惶恐,连呼吸都透着紧张。
“萧衍!”海宝儿大步上前,声音里压着焦急。
萧衍猛地抬头,见是海宝儿,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
“少……少傅大人,您可算来了……”他声音沙哑,像是砂纸在摩擦木头,“这两日,竟陵郡彻底乱了套了。”
海宝儿扫过满地狼藉,沉声问:“街头空无一人,商铺尽数关闭,我刚还遇见个老妪在砖上画鸢尾花……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衍重重叹气,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从前天开始,城里接连发生离奇命案。每天日落时分,就有百姓突然暴毙,死状极其可怖——七窍流血,浑身布满紫色纹路,诡异得让人胆寒。起初只是一两人,后来人数越来越多,到昨日,已经死了六个……”说着说着,他声音渐渐发颤,伸手去拿桌旁的茶盏,却发现早已空了,又无力地放下。
海宝儿瞳孔骤缩,又追问:“可有查出具体死因?”
“仵作反复查验,既没在死者体内查出中毒痕迹,也没找到施咒、施蛊的迹象。”萧衍苦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更诡异的是,每个死者家中,都能找到一朵用朱砂画的鸢尾花,和赤山狼神教的标记,一模一样。”
“狼神教?”海宝儿瞬间想起街角老妪的举动,又抬眼望向窗外,距离日落的时间越来越近,“赤山皇叔遇刺一事,本就牵扯出狼神教。如今竟陵郡出现鸢尾花标记,绝不可能是巧合。若你所言属实,今日岂不是还会有百姓暴毙?”
萧衍脸色瞬间变了,慌张不已,“您的意思是,狼神教已经渗透到竟陵郡了?可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屠杀百姓,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目前还不清楚。”海宝儿神色凝重,指尖无意识敲击腰间宝刃,“但可以确定,百姓离奇死亡的背后,定然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对了,天鲑盟和风媒堂为何没有消息传来?”
萧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语气愈发低沉:“都怪我疏忽。天鲑盟和风媒堂为了配合我调查这起案件,所有人都分散到郡城各个角落,四处寻找线索。我本想等查出些眉目再告知您,没想到事情恶化得这么快……”
海宝儿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当务之急,是阻止命案继续发生。萧衍,你立刻召集所有衙役,让他们在日落前挨家挨户通知,今日务必紧闭门窗,不许任何人外出。再调动城内所有药铺,紧急调配朱砂、艾草,分发给百姓,让他们在门口点燃,或许能起到驱邪的作用。”
萧衍连连点头,正要转身吩咐,一名衙役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声音几乎带着哭腔:“大人!又发现两具尸体,这次……这次是在郡守府后院!”
二人对视一眼,心头同时一紧,起身朝着后院狂奔而去。后院柴房外,围满了衙役,每个人都面色如土,大气不敢喘。
海宝儿拨开人群,只见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正是府里的厨娘与杂役。他们的死状与之前的百姓分毫不差,唯一不同的是,柴房的墙壁上,赫然画着一只巨大的鸢尾花,朱砂尚未干透,正顺着墙面缓缓滴落。
“可恶!歹人竟敢把手伸到郡守府,简直胆大包天!”萧衍气得浑身发抖,怒声喝道。
海宝儿凝视着墙上的鸢尾花,指尖蘸取尚未干涸的朱砂,凑近鼻端轻嗅。除了刺鼻的矿物味,竟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猪血特有的气息。他瞳孔骤缩,猛然转身,却见萧衍正对着尸体喃喃自语,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竟然也中了邪!
“即刻封锁现场!闲杂人等一律退到三丈之外!”海宝儿沉喝一声,足尖轻点青石板,身形迅速绕到萧衍身后。
烛火掠过萧衍颈侧,暗紫色的“蛛络纹”正顺着经脉缓缓游走,这分明是“百鬼噬心症”的初期征兆!
未及多想,海宝儿双指如电,精准点向萧衍肩井、百会两大穴位,腕间束带如灵蛇般缠住他的寸关尺脉。
萧衍瞳孔骤然收缩,喉间发出非人的嘶吼,七窍开始渗出黑血,官服下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暗纹,狰狞可怖。
“既入鬼门,今日我便破了这邪阵!”海宝儿反手抽出羊脂玉匣,匣内十二根金针排列整齐,寒光凛冽。他指尖快速掐诀,口中念道:“巫医敕令,破阴开阳!”
金针如流星般飞出,分别刺入萧衍印堂、人中、膻中三穴,正是《巫医难经》中记载的“破阴三关”针法。
继而,他咬破中指,将本命精血滴在针尾,运起九转玄功。刹那间,银针泛起青幽幽的鬼火,丝丝缕缕的黑气顺着针身缓缓逸出。萧衍剧烈抽搐几下,轰然倒地。
海宝儿趁机撬开他的牙关,将一枚散发着寒芒的“九窍续命丹”强行灌入——此丹以天山千年雪莲、北域藏红花、南海九死还魂草为原料,经七七四十九天炼制而成,是破邪解毒的至宝。
片刻后,萧衍吐出一滩腥臭黑血,颈间的紫纹消退大半,却仍处于半昏迷状态。海宝儿取出身上的“灵犀玉佩”,以内力炙烤后贴在他的膻中穴。
萧衍胸口泛起氤氲红光,丝丝红线从毛孔中爬出,正是邪毒被逼出体外的迹象。
“来得正好!”海宝儿抽出鱼鳞宝匕,刃身划过一道寒月般的弧线,精准挑向红线源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啸,一缕黑雾冲天而起。
萧衍猛然睁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重衣,显然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
“少……少傅大人,我这是……怎么了?”萧衍声音发颤,眼神里满是茫然与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