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了亲征的大政方针和核心人事安排后,吴权并未停止他缜密的布局。他深知,跨海远征,不仅需要勇猛的老将稳定军心,更需要思维敏捷、敢于任事的年轻才俊来应对复杂的局面,尤其是那片未知的土地。
于是,在最终的出征人员名单上,他特意加上了两项任命:
“加封议郎钟会为行军参军,随侍御前,参赞军事;擢升太学院及军事学院优等生邓艾为行军参军,随侍御前,参赞军事。”
钟会的名字,如今满朝文武都已不陌生。正是这个年轻人,在朝堂之上以一番“长生”与“开拓”之论,点燃了皇帝亲征的念头。如今他被任命为参军,众人虽觉其晋升过快,但想到他毕竟提出了此策,倒也勉强可以接受。
然而,邓艾这个名字,对绝大多数朝臣而言,却显得十分陌生。他们只知此子似乎是某位郡守之子,凭借门荫进入太学院,后又转入军事学院学习,除此之外,并无显赫事迹。为何陛下会突然将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学子,提拔到如此重要的位置,与颇受瞩目的钟会并列?
殊不知,这份任命背后,是两位德高望重的学府掌舵人的极力举荐。
太学院掌院管辰,学究天人,为人清正,从不轻易褒贬人物;军事学院院长卢毓,出身名门,精通韬略,治学严谨。此二位老学究,在吴权最终敲定随行参军人选前,联袂入宫觐见,郑重地向皇帝推荐了邓艾。
管辰捻须叹道:“陛下,邓艾此子,虽口吃少言,不善交际,然于经史子集,常有发人深省之见解,其思虑之深,非寻常学子可比。更难得者,心性质朴,耐得寂寞,能沉心钻研。”
卢毓则从军事角度补充:“陛下,邓艾于学院中,推演沙盘,规划行军,其布局往往料敌机先,不拘常法。尤其对于山川地理、粮草转运、营寨构筑,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和缜密。假以时日,必为一代良将。此次远征海外,情势莫测,正需此等心思缜密、善于临机应变之才辅佐。”
来自后世的吴权,听到邓艾这个名字时,心中更是波澜起伏。他如何能不知道邓艾?在另一个时空的三国历史上,正是钟会和邓艾这两把尖刀,一南一北,如同铁钳般最终扼灭了蜀汉的国祚!尤其是邓艾,以其惊世骇俗的阴平小道奇袭,兵临成都城下,迫使刘禅投降,堪称终结蜀汉的第一功臣。其军事才能,尤其是在险境中寻找战机的能力,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钟会。
“没想到,历史绕了一个圈,这两个冤家对头,竟然要提前在我麾下共事了……”吴权心中暗忖,既有几分宿命般的感慨,更有一种掌控历史的微妙快感。他深知邓艾的潜力,其扎实稳健、善于规划的特质,恰好可以与钟会的机变灵动、富于冒险形成互补。有这一对未来的“灭蜀搭档”在自己身边参赞军务,此次东征,无疑又多了几分把握。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采纳了管辰和卢毓的建议,将邓艾这个尚未绽放光芒的璞玉,直接带上了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远征。
公元221年四月,春末夏初,正是海上风浪相对平缓的时节。
位于渤海湾畔的东莱港,旌旗蔽日,舳舻千里!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北汉帝国庞大的远征舰队已然集结完毕。上百艘新式的“海鳅船”如同巨大的海上堡垒,整齐地排列在港口内外。这些船只较之前代的楼船更为修长坚固,两侧有仿照鱼鳍设计的减摇装置,船首包裹着坚硬的铁皮,以适应远洋航行的风浪。
四万北汉水师将士,以及五千禁卫精锐,已然全部登船。甲板上,兵甲鲜明,刀枪林立,肃杀之气冲霄汉。粮草、军械、马匹、淡水……无数的物资被妥善安置在船舱之中。
皇帝吴权,身着金甲,外罩龙纹披风,在典韦及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登上了最为庞大坚固的旗舰“镇海号”。参军钟会、邓艾紧随其后。钟会意气风发,目光中充满了对未知旅程的兴奋与期待;而邓艾则显得沉默寡言,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仔细地观察着舰队的阵列、海流的方向以及天空的云气。
倭国使臣难升米也被安排在旗舰上,他望着眼前这支前所未见的强大舰队,激动得浑身颤抖,口中不住地用倭语念叨着祈祷和感谢的话语。
“陛下,吉时已到,是否启航?”水师副都督管承上前请示。
吴权立于高高的舰首,最后回望了一眼身后绵延的海岸线,以及那片他统治的广袤土地。他深吸一口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用力一挥手臂,声音斩钉截铁:
“传朕旨意,启航!”
“启航——”
“启航——!”
号令声通过旗语和号角,迅速传遍整个舰队。巨大的船帆在桅杆上缓缓升起,饱受海风。桨手们喊着整齐的号子,巨大的船桨划入碧蓝的海水之中。
在司南(指南针)和经过改良的、集合了观星、测速、定位等多种功能的“海浑仪”的指引下,在难升米这位熟悉部分航线的向导协助下,庞大的北汉舰队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缓缓驶离东莱港,劈波斩浪,向着东方那传说中藏有长生秘药、更关乎吴权未来千年执念的瀛洲,坚定地驶去。
蔚蓝的太平洋,迎来了这支来自古老帝国的庞大船队,一段波澜壮阔的跨海征伐史诗,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