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韵的声音悠悠传来,她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还翘起了二郎腿,动作娴熟得像是村口晒太阳的老大爷。
顾文珏的长刀已经归鞘,但他只是站在程之韵身后,那股子压迫感比刀锋出鞘时还要重。
赵七则手脚麻利地把瘫在地上的刀手们一个个拖到墙角,堆成了人堆。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王振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想不通,这毒是他花大价钱从南边搞来的方子,无色无味,见血封喉,怎么到了这个女人手里,就成了她自己的兵器?
“不想怎么样。”程之韵从桌上捡起一颗没沾到毒酒的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得嘎嘣脆,“我们赶路累了,需要歇脚。王驿丞这么热情,非要留我们吃饭,我们却之不恭。现在菜凉了,人也倒了,这饭是吃不成了。总得给我们个说法吧?”
“我给!我给!”王振点头如捣蒜,“钱!我给钱!我把驿站里所有的钱都给你们!”
“钱?”程之韵笑了,“王驿丞,你看我们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
王振一噎,脑子飞快地转动:“那……那你们要什么?”
“我们要的东西,简单。”程之韵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换马。把你们驿站里最好的马,日行千里的那种,给我们换上。我们的马,累了。”
“第二补给。把你们后厨所有能吃的干粮,腊肉,还有伤药,都给我们装上车。我们路上,缺这个。”
“第三。”程之韵顿了顿,收回两根手指,只留下一根,直直地指着王振的鼻子,“我要你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前两个条件,王振毫不犹豫就能答应,可这第三个……
他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眼神躲闪:“没……没人指使我。是我……是我看你们不顺眼……”
“是吗?”程之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走到那个炭盆边,用脚尖踢了踢。
“这软骨散的毒烟,吸入一个时辰之内,若没有解药,就会伤及肺腑,以后但凡天阴下雨,就会喘不上气,生不如死。王驿丞,你猜猜,解药在哪儿?”
王振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惊恐地看着程之-韵,仿佛在看一个魔鬼。
“我说!我说!”他彻底崩溃了,心理防线被击得粉碎,“是……是兵部侍郎,周大人的门生!他前日路过,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还有这毒药的方子,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你们留在丰裕川!死的活的都行!”
兵部侍郎?
顾文珏的眉头皱了起来。
顾家倒台,兵部是受益最大的几个衙门之一。
“他人呢?”顾文珏冷声问。
“走了!往北边去了!说是去巡查边防!”王振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
“很好。”程之-韵满意地点了点头,“王驿丞是个聪明人。赵七,去后院挑马,去后厨装东西。大嫂,你也去帮忙,你心细,看看有什么药材能用的,都带上。”
林颂宜立刻应声,她如今脑子里多了许多草药知识,一眼就能分辨出药材的好坏。
“那我呢?我的解药……”王振哭丧着脸问。
“放心,死不了。”程之韵从怀里掏出一个刚做好的香囊,扔了过去,“这是驱虫的,料子不够,给你这个。里面的药草能缓解你的症状,只要你不剧烈活动,一年半载的也死不了。什么时候我们安全了,我再派人把解药给你送来。”
王振接过那个香囊,闻着那股子奇异的药香,欲哭无泪。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有任何异动,这个女人绝对有办法让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很快,赵七和林颂宜就满载而归。
驿站里最好的六匹北地良驹换下了他们疲惫的驽马,货车上堆满了熏肉、面饼和各种药材,连水囊都灌满了干净的井水。
【叮!宿主运筹帷幄,反制强敌,成功获取关键情报与物资,奖励积分200点!】
【积分余额:1100】
程之韵的心神沉入系统,看着那个数字,毫不犹豫地在商城里点下了那个她觊觎已久的商品。
【移动养殖栏:1000积分\/个。功能介绍:一个10立方米的可随身携带的异次元养殖空间,内部时间流速为外界的10倍,可调节基本环境(温度、湿度)。首次购买附赠‘新手家禽包’x1。】
“购买!”
【购买成功!积分余额:100】
【移动养殖栏已开启,是否具现化?】
“否。”
程之韵心念一动,一个只有她能看到的,半透明的蓝色方框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方框内,是一片小小的、空无一物的草地。
而在养殖栏的角落,还有一个闪烁着光芒的礼包图标。
【是否打开‘新手家禽包’?】
“打开!”
礼包炸开一串像素风格的烟花,紧接着,两只毛茸茸的芦花鸡和两只通体雪白的肥鸭,凭空出现在了养殖栏的草地上,它们好奇地“咯咯”、“嘎嘎”叫着,开始在草地上踱步。
程之韵差点笑出声来。
这可真是……太棒了!
十倍的时间流速,意味着外面过一天,里面过十天。
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实现鸡鸭自由了!
“夫人,都准备好了。”顾文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走。”
程之韵翻身上马,看都没再看王振一眼。
一行人催动着新换的骏马,冲出驿站,绝尘而去。
只留下王振和一地瘫软的手下,在弥漫着诡异甜香的空气中,面面相觑。
换了良马,脚程快了不止一倍。
车队在官道上飞驰,凛冽的寒风从耳边刮过,但每个人的心里都燃着一团火。
京城,越来越近了。
三天后的傍晚,当车队翻过最后一座山梁时,一座雄伟城市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灰黑色的城墙连绵不绝,像一条匍匐在大地上的巨龙。
夕阳的余晖给城楼镀上了一层金边,巍峨,庄严。
“京城……”林颂宜掀开车帘,看着那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池,眼圈瞬间就红了。
顾明珠和顾南舟也扒着车窗往外看,脸上满是好奇和茫然。
“我们……回来了。”顾文珏勒住马,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他回来了。
张驿卒和李驿卒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这一路简直是在鬼门关里走了好几遭,能活着回来,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城门口,车马人流川流不息。
守城的卫兵查验着文书,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张驿卒拿着那份盖着大印的流放文书,上前交涉。
按理说,他们这种奉旨归来的,城门官查验过后,就会将他们移交给刑部,等候圣上发落。
可那守城官看了看文书,又看了看顾文珏一行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他没有收下文书,反而转身对身后的一个亲兵低语了几句。
那亲兵立刻跑进了城门洞。
不一会儿,一阵整齐而沉重的甲胄摩擦声由远及近。
一队身穿黑色铁甲,腰佩制式长刀的士兵,从城内大步走出。
他们不是普通的城门卫,那盔甲的样式,是禁军!是戍卫皇城的羽林卫!
为首的一名将官,面容冷峻,眼神锐利,他径直走到顾文珏的马前,看也不看张驿卒手里的文书,只是冷冷地上下打量着顾文珏。
“你就是顾家余孽,顾文珏?”
顾文珏的心,猛地一沉。
“余孽”这两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进了他的心里。
他握紧了缰绳,沉声道:“罪臣顾文珏,即顾家罪人家眷奉旨返京,听候发落。”
那将官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他从怀里掏出一卷黄色的绸布,当众展开。
“圣上有旨。”
周围的百姓和行商见状,纷纷跪倒在地。
顾文珏、程之韵、林颂宜也立刻下马、下车,带着孩子跪下接旨。
那将官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顾文珏,流放期间,不知悔改,沿途滋扰地方,殴打朝廷命官,罪加一等!顾家余孽,尽数收押,打入天牢,听候处置!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