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173年春分次日傍晚,叶青云、袁七、玄机子三人从县衙返回悦来楼。刚走到酒楼门口,就听见大堂里传来熟悉的划拳声,粗哑的嗓音夹杂着放肆的大笑,正是赵不仁。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避开正门,绕到侧门,沿着狭窄的侧楼梯往上走。
楼梯间光线昏暗,只有壁上挂着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赵不仁的声音透过楼板传上来,时而吆喝着“喝!”,时而骂骂咧咧,刺耳又嚣张。袁七攥紧拳头,压低声音骂道:“这混蛋倒会享受,咱们在外面为他的事费心,他倒好,在这喝酒寻乐!”
叶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现在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先回房商议正事。”玄机子也轻声附和:“小不忍则乱大谋,待咱们计划落地,自有他好受的。”三人加快脚步,快步走过二楼走廊,避开赵不仁所在的包厢方向,径直回到叶青云的客房。
推开房门,叶青云随手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客房内暖意融融,桌上还摆着下午没喝完的茶水。三人围坐在桌旁,袁七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急躁:“首领,依我看,咱们别费那功夫找证据了!我今晚就带几个暗卫,潜入赵府,直接杀了赵家父子,一了百了!”
这话刚说完,叶青云和玄机子同时摇了摇头。叶青云皱着眉说道:“袁七,你这想法太鲁莽了。赵府守卫森严,且赵德海在京中势力庞大,若是咱们贸然动手,一旦暴露身份,不仅会引来官府的追捕,还会连累王大人,甚至给吴家堡招来灭顶之灾。”
玄机子也点头补充:“更何况,杀人绝非良策。赵家父子一死,他们背后的势力必然会追查,到时候咱们将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中。而且,此举也会让上京百姓觉得咱们与赵家父子无异,有损咱们的名声,得不偿失。”
袁七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欠妥,挠了挠头,有些不甘地说:“那总不能一直看着他们作恶吧?咱们刚从县衙回来,王大人还等着咱们的消息呢!”
叶青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沉凝:“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我和道长刚才在路上也琢磨了许久,直接动手不行,那就得用‘巧劲’。赵德海不是勾结西域商人走私铁器吗?咱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设一个‘黑吃黑’的局——你忘了,虎啸山根本不是什么山寨,那是咱们吴家堡设在京郊的骑兵军营,由唐不三负责管理,里面驻扎着两百精锐骑兵,正好能派上用场。”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袁七猛地一拍大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唐不三那家伙练兵有一手,手下的骑兵个个以一当十,让他们截住走私商队,简直是手到擒来!”
玄机子也露出赞许的神色:“原来虎啸山是咱们的军营,这可真是天助咱们。如此一来,既不用担心‘黑旋风’不可控,又能确保行动万无一失,还能避免暴露吴家堡的真实意图,实在是绝佳的布局。”
叶青云点点头,语气愈发坚定:“正是如此。唐不三的骑兵熟悉虎啸山一带的地形,且纪律严明,让他们埋伏在走私商队必经的山道上,既能顺利截下铁器,又不会留下任何指向咱们的痕迹。赵德海走私禁运物资本就理亏,商队被‘山匪’劫了,他绝不敢报官,只能自认倒霉。”
“那赌场那边呢?”袁七追问,“总不能只断他走私的财路,聚财坊也得好好收拾一下!”
“赌场的事也得同步推进。”叶青云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聚财坊是赵不仁的主要财源,也是他欺压百姓的据点。咱们可以双管齐下:一方面,让暗卫在赌场附近散布消息,就说‘聚财坊庄家出老千,赢钱全靠骗’,勾起赌徒的不满;另一方面,安排几个机灵的暗卫伪装成赌徒混入赌场,趁乱在骰子、牌九里做些手脚——比如给骰子做些细微的配重,让庄家连续开出‘豹子’,或是在发牌时故意露出破绽,让赌徒们亲眼看到作弊,这样一来,聚财坊的名声必然一落千丈,没人再敢去赌,赵不仁的财路自然就断了。”
玄机子补充道:“还得注意分寸,别闹出人命,只需要搅乱秩序、毁掉名声即可。毕竟咱们的核心目标是赵德海的走私案,收拾聚财坊只是辅助,不能因小失大。”
“道长说得对。”叶青云认同地点头,随即看向袁七:“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安排两件事:第一,让暗卫立刻快马加鞭去虎啸山,给唐不三送信,把赵德海走私商队的大致路线、预计经过时间,还有咱们的行动要求——‘只截铁器、不伤人命、不留痕迹’,一字不差地传达给他,让他提前做好埋伏准备;第二,安排暗卫今晚就去聚财坊周边散布消息,明日一早再派伪装的赌徒混入赌场,按计划动手脚。”
“放心吧首领!我这就去办!”袁七起身,脚步轻快地走出房门,脸上满是干劲——有自家骑兵军营做后盾,他心里的底气足了不少,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急躁。
客房里只剩下叶青云和玄机子,两人又仔细核对了计划的每一个细节。玄机子看着叶青云,眼神里满是赞赏:“叶首领将吴家堡的势力布局得如此隐秘,连虎啸山都是咱们的骑兵军营,难怪能在西北站稳脚跟。有这样的实力做支撑,对付赵家父子自然事半功倍。”
叶青云笑了笑:“也是多亏了吴家堡上下的齐心协力。唐不三的骑兵是去年冬天才秘密进驻虎啸山的,本是为了防备上京方向的突发情况,没想到这次正好派上用场。只要唐不三和暗卫那边配合好,用不了多久,赵家父子就会陷入困境。”
两人又聊了片刻,从虎啸山的地形聊到赵德海可能的应对,确保计划没有遗漏。眼看夜色渐深,玄机子起身告辞:“时间不早了,叶首领也早点休息,明日还要关注唐不三和赌场那边的消息,得养足精神。”
叶青云点点头,送玄机子到门口,看着他回房后,才关上房门,走到窗边。窗外月色正好,洒在悦来楼的屋顶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银辉。他想起唐不三麾下那些训练有素的骑兵,想起暗卫们的灵活应变,心中原本的些许担忧渐渐消散——有这样一群可靠的手下,再加上周密的计划,扳倒赵家父子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正思索间,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笃笃笃”,节奏缓慢又带着几分暧昧。叶青云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谁?”
“是我,翠花。”门外传来翠花娇媚的声音,带着几分酒后的慵懒。
叶青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翠花深夜来访有何用意,却也只能走上前,打开房门。门刚一推开,一个柔软的身影就扑了上来,带着浓郁的酒气和脂粉香,径直撞进叶青云怀里。
“叶首领~”翠花抬起头,媚眼如丝,脸上带着醉醺醺的红晕,双手紧紧搂着叶青云的腰,“今晚月色这么好,你一个人在房里,不觉得孤单吗?”
叶青云大惊,连忙伸手想推开她,却又怕伤了她的面子,只能尴尬地说道:“翠花姐姐,你喝醉了,快先起来,这样不合适。”
“我没醉~”翠花不仅没松手,反而往他怀里又靠了靠,脸颊蹭着他的胸膛,声音越发娇媚,“叶首领,你可知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跟别的男人不一样?你沉稳、可靠,不像那些登徒子,只知道占我便宜。”
叶青云更加窘迫,双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翠花柔软的身体,还有她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脸上也泛起红晕。“翠花姐姐,你真的喝多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我不回去~”翠花仰起头,眼神迷离地看着叶青云,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衣领,“叶首领,我知道你过些日子就要走了,此去青云城路途遥远,说不定……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了。我今天来,就是想……想跟你好好聊聊。”
说着,她突然用力一推,叶青云没防备,踉跄着后退两步,重重地摔在身后的床上。不等他起身,翠花就顺势扑了上来,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带着狡黠的笑容:“叶首领,你跑不掉了。”
叶青云躺在床榻上,看着近在咫尺的翠花,能清晰地看到她眼角的细纹和脸上的红晕,心中又慌又乱,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翠花姐姐,咱们有话好好说,这样……这样真的不合适。我把你当姐姐,你不能这样对我。”
翠花见他窘迫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中的媚意淡了几分,多了几分戏谑:“瞧你吓得,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就是喝了点酒,想起你过些日子就要走,心里舍不得,想跟你说说话。”
说着,她从叶青云身上下来,坐在床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脸上的醉意似乎消散了些。“叶首领,你别多想,我刚才就是跟你开玩笑的。”她看着叶青云,语气认真了些,“我在悦来楼待了这么多年,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像你这样正直、有担当的,不多见。你过些日子去青云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就是想叮嘱你几句,路上注意安全,遇事别太冲动。”
叶青云这才松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多谢翠花姐姐关心,我会注意的。你放心,等我从青云城回来,一定再来悦来楼看你。”
“好,我等你。”翠花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对了,赵不仁那小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个没脑子的纨绔,仗着他爹的势力胡作非为,迟早会栽跟头。你要是在京中遇到麻烦,随时可以找我,我在这上京还有几分人脉,或许能帮上忙。”
叶青云心中一动,没想到翠花还有这样的人脉,连忙道谢:“多谢翠花姐姐,若是真有需要,我定然会找你帮忙。”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从悦来楼的生意聊到上京的趣事,翠花偶尔会开几句玩笑,气氛渐渐轻松起来。眼看快到午夜,翠花起身告辞:“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等你要走的时候,我来送你。”
叶青云送她到门口,看着她摇曳着身姿,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松了口气,转身回到房间。可刚一转身,他就看到敞开的房门,又想起刚才翠花扑上来的场景,顿时觉得一阵头大,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嘴里喃喃自语:“这翠花姐姐,真是……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他走上前,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回想着刚才的一幕,脸上忍不住泛起红晕。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好心情,走到床榻边,褪去外衣,躺了下来。可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翠花娇媚的笑容和戏谑的眼神,翻来覆去许久,才渐渐进入梦乡。
夜色渐深,悦来楼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房间的地板上,留下斑驳的光影。而此刻的虎啸山,快马送来的密信已经交到唐不三手中,他正召集骑兵队长,在营帐里点亮油灯,对着地图仔细规划埋伏路线——一场针对赵德海走私商队的行动,已悄然拉开序幕。